嚴主任躊躇滿志, 東方紅大隊的蘑菇種植成功後,他已在全縣推廣了這一技術,並準備向省裡彙報這一農業上的重大勝利。
所以,即使樊香沒有什麼新進展,只這一個,已值得大力表揚。
樊香把蓋著花菇的布扯下,“木耳我還在培育中, 目前進展不大,但意外之下又培育成功了一個花菇, 這個花菇比蘑菇好的是質地更堅韌一些, 曬幹後也不影響味道,比蘑菇好運輸及存放。”
嚴主任上前拿起了一個樊香所說的花菇。它呈淡褐色, 頭部肥厚,裂開的地方裡面是白色的,用力捏下, 被捏的部位下陷一些,但松開手後它就又恢複了原狀。
“樊香同志,你可是我們清水縣的大功臣啊!”嚴主任熱情地端了茶給樊香, 連請她坐下都忘了。
雖然蘑菇很好, 但它不耐存放, 並且很嬌嫩, 手稍稍用力就會碎。所以也很難運輸出去,只能就近消化。
但花菇真像樊香說的,優點比蘑菇大多了, 這樣的話,清水縣發展花菇種植後對外輸送,可以換回很多清水縣需要的工業品。
他在屋子裡轉來轉去幾圈後停了下來,兩眼目光炯炯像會發光似的,“樊香同志,我覺得應該向省裡彙報這個事情,並把你的先進事跡推廣開來,讓更多的人來學習你的精神,為我們的國家做出更大的貢獻!”
這年代不講索取,只講奉獻。樊香等他說完,這才道:“嚴主任,這都是領袖思想給我的啟示,是領袖光輝照耀的結果,我也想把這項技術能讓更多的人得到幫助,所以我想寫本蘑菇及花菇人工種植之類的書,讓大家可以方便學習。”
如果樊香寫的書出版後,這就不單單是農業戰線的一次勝利,更是清水縣革命文化領域的成功。嚴主任理解了楊主任原來知道訊息後忙向他彙報的心情,他現在也是這樣,恨不得早點向上級彙報。
另一方面,他慶幸自己當時靈機一動對樊香的投入,不是讓她沒有了後顧之憂,她能這麼快又研究出一種菌種的培育方法嗎?
據說樊香沒上過幾年課,是個半文盲,嚴主任以為他明白了樊香意思,很痛快地說:“樊香同志,我無條件支援你的行為,你需要什麼幫助?是寫文字材料的助手嗎?我讓洪秘書給你幫忙怎麼樣,你們也熟悉,他能配合好你完成這個工作。”
樊香發現嚴主任理解錯了她的意思,“不是,我是想著借個相機,拍下從開始做培養基到蘑菇種植成功的過程,文字配上圖片會讓人更容易理解。當然,我不會用相機,讓讓人教教我最好。”
嚴主任猶豫下,叫來了小顧,“你去讓宣傳部的仇部長過來一趟。”
仇部長很快過來了,他個子高高的,臉有些長,過來後問:“嚴主任,您找我?”
“仇部長,這是樊香,想必你們也都認識,我就不再介紹了。”上一次報告會,具體辦事的是洪秘書,主抓這項工作的可是仇部長,樊香當然認識他。
兩人互相點頭示意。
“樊香同志不但學習領袖思想是先進,在領袖思想的指引下,在農業戰線上也做出不小貢獻。自發現了蘑菇的種植技術後,又成功了攻克了花菇的人工種植技術。現在她準備出一本書,想著借一個相機拍蘑菇培育到生長的全過程,你們那裡能否挪出來一個相機?”
仇部長覺得他理解了嚴主任的意思,這樣的事怎麼能沒有他們宣傳部的介入呢?
“樊香同志,我想拍照片時不但要拍蘑菇的培育過程,最好把你怎麼做的手法也拍攝進去,這樣學習的人也會理解得更快,你說呢?”
樊香聽嚴主任說話才發現自己考慮得不周到,她借個相機也只是想著不麻煩別人,但沒考慮到人家的參與度。
如果不是嚴主任雷厲風行給她提供了條件,她為了生活得多奮鬥一段時間,人家又不是昧她的功,只是找個人拍照而已,還是為她提供方便。她又不想從政,把功勞分潤人一些不是什麼壞事,就當是人家的指導費了。
“還是仇部長考慮得周全,我原來只是想著我都是晚上才進行培育工作,這時候大家應該休息了。如果不麻煩人的話,當然是有人來拍些照片更好。”
仇部長微微激動,“怎麼會叫麻煩人呢,我們可是為了共同的革命目標,這是我們作為一名幹部的責任。”
既然都是分人功勞,還不如分給熟人,“剛才嚴主任還提了洪秘書,不知道讓他幫著拍照行不行?如果我有文字表達上的問題,正好也能讓洪秘書把把關。”
“這沒問題。”嚴主任一口答應了。
仇部長本來想提一個自己人幫樊香的,嚴主任答應了只得作罷。心裡覺得洪亮這家夥真是走了狗屎運,搭上了樊香,直接從公社裡到了縣裡獲得嚴主任重視不說,現在又能去做這個明顯送功勞的事。
嚴主任讓小顧去叫了洪秘書,洪亮過來時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等知道事情原因後真恨不得叫樊香兩聲萬歲,不過這是領袖他老人家的專用稱呼,他心裡感謝,口頭上還是不要給樊香添麻煩了。
“樊香同志,你到時只管吩咐,我完全配合你的行動,隨時待命聽指揮。”心裡慶幸當時對樊香態度還不錯,而他自己來了縣城後又學了攝影,這個工作才能落到他頭上。
嚴主任提了一個要求,“樊香同志,知道你個人愛好裁縫工作,但現在你要做的事十分重要,黨需要你,人民更需要你,你能不能暫時犧牲一下,關系還掛在裁縫社,在寫書這段時間專門寫書,然後再回去工作也不遲。你以為呢?”
樊香有些猶豫,她這段時間是挺緊迫的,一件事接一件事要去做,在裁縫社的工作雖然與她喜歡的服裝設計有關,但現在衣服基本類同,其實都是在做重複勞動。
如果不是為了掙錢,去做的意義也不大了。看出她的猶豫,洪亮偷偷在上前在嚴主任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