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小少年便依次走進屋裡。
屋內陳設簡單利落,韓非最後一個走進來,伸出手指了指小木凳,又說了一個字
“坐”
眾少年便坐了下來,看到王離下意識地就要坐在自己下方,顧嶽搶先找了最外邊的地方,率先坐了下來。
韓非不開口,眾人也沒法開口,但這位譽滿天下的大才,在說了一個‘坐’字後便閉了口,只拿一雙黑亮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各位。
這位韓非,各方面都很普通,但一雙眼睛,在盯著你看的時候,裡面卻恍若深藏著星辰大海。
這個人,有一顆有趣的靈魂。
“非公子,在下顧嶽,拜讀過您的大作,書中觀點,令人醍醐灌頂,能與公子同活在一個時代,是在下的莫大榮幸。”顧嶽看著韓非的眼睛,率先開口,表達了對偶像的仰慕。
韓非有點羞澀,他侷促地朝顧嶽笑了笑。
有了老大開頭,蒙恬蒙毅王離也在表達了傾慕之情後,又興致昂然地談起了書中的種種精妙之處,並很活脫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韓非很認真地聽著,聽到有見解的觀點,便點點頭,與自己三觀不合的,便蹙著眉,連連搖頭。
當下的時代百家爭鳴,眾少年也是受過良好的教育,博採眾家學說,根據喜好又有所偏頗。
秦國以法立國,歷經六世,法學思想已成秦地修學大主流,所以,聽起來,顧嶽蒙恬等人比起主修儒家的張良,倒是與韓非所見略同的多。
“楚”?雖然韓非只說了一個字,但顧嶽很快便明白了,韓非的眼光不比張良的差,透過交談,他對這四位少年的身份起了疑。
楚地,是不可能出現對法家思想這麼推崇的貴家子弟的。
顧嶽看著韓非詢問的目光,沒答話,只是笑笑,眸中閃過一絲調皮,意思便是。
信就是,不信就不是。
但韓非顯然是個非常執著的人,他眼睛沒離開,看著顧嶽,又很篤定地說出一個字。
“秦”
想起近些年來秦國對韓國領地不斷蠶食,顧嶽不確定這兩位視韓國為生命的名人,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但連自己的國別都不敢認,這也不符合始皇帝的性格,正躊躇之際,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們曾在秦國遊學多年,對他們的國策很是認同,但回楚後並未得到父輩和當政者的響應,故此遠離朝堂,遊學天下。”蒙恬適時地圓過了話頭。
也許蒙恬身上的清正之氣,莫名地讓人信服,也許是韓非看出了顧嶽的難言之穩,在聽到蒙恬的話後,韓非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一直談到接近傍晚,張良一幅東道主的姿態站起來,招呼著幾人去城內大客棧投宿。
“有”韓非說完,便率先走了出去,幾人跟著他,好奇他有什麼。
韓非推開旁邊的木門,一個超大的草床出現在面前,雖然簡陋,卻很幹淨,青色的被子應是才曬過,看起來溫暖松軟。
“就在這裡睡了,我們一起。”顧嶽當機立斷,這環境,很有點幕天席地的感覺。
張良微微蹙了眉頭,朝顧嶽拱手道:“公子,那良就不在此擠各位了,暫且回去了,各位若有空,可到邯鄲張府找我,我們再喝一次酒如何。”
幾人忙回禮,一直把他送出村外,直到看不見人影,才雀躍著往韓非的茅屋走去。
韓非正在做飯,顧嶽有點好奇,他畢竟是韓國的公子,當前韓王的堂弟,怎麼過得如此落魄。
也許還是太年輕,目光出賣了一切,韓非立馬讀出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又吐出一個字“靜”。
原來是自願靜修,專心著書呀。
看到小廚房的存柴已經不是太多,顧嶽便安排了兩個小的幫著韓非做飯,自己拉著蒙恬,去附近的樹林弄些柴火。
夕陽又大又圓,發出淡黃色的光,灑在花蕾落滿枝頭的桃林,朦朧又浪漫。
“真是世外桃源啊,空氣都帶著甜味。”顧嶽閉上眼睛,陶醉地吸了口氣。
一大會沒有迴音,顧嶽睜開眼睛,看到蒙恬正專注地看著自己,眸色很是溫柔,大概是沒想到他突然看過來,有點慌亂地別過臉,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最後假裝在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