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好點了?”一雙關切的眼睛正看著他,蒙恬點點他,沖他笑了笑。
“再上盤梨子來,各位剛喝完酒,敗敗火。”顧嶽建議到。
不一會,小清館便端上了一盤清靈靈的脆梨,削得一小塊一小塊的,很是精緻。
看到蒙恬吃下好幾塊,顧嶽才放下心來,把對他的好隱藏在對眾人的好裡,比較自然一點。
張良很有東道主的自覺,一馬當先地率先走到櫃臺,把帳結了,顧嶽瞥了一眼,總共花了十多個金幣。
嘖嘖,這頓飯,夠尋常百姓家生活一年了。
張良吩咐自己的僕從先行回家,而自己則領著幾個新朋友向常溪走去。
“這位若離公子,用得不是真名字吧?”在一路閑聊中,張良與幾位少年也熱絡起來,便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
“何以見得?”顧嶽歪著頭,笑著看向張良。
“先不說離公子的馬車配置,單說他的這三位門客,顧公子疏眉朗目,氣質不俗;恬公子沉穩幹練,舉止瀟灑;毅公子雖年幼,但也是伶牙利齒,聰明不凡,能擁有如此人物作為門客,主人怎能是這天下沒有名氣的人物。”張良雖然年少,但分析起事情來,卻頭頭是道。
“那你猜一猜,離公子的真名,猜中了,我可以無條件答應你一個要求。”顧嶽興趣大增,又加深了問題的難度。
蒙恬和蒙毅也感興趣地看過來,就連王離,也掀開了車簾,饒有興味地看著兩人你來我往。
張良畢竟年少,有點人來瘋,看到幾個翩翩少年對自己的分析興趣昂然,便故作高深地笑了笑,慢悠悠地推算起來。
“楚王的幾位公子雖沒見過,但按年齡來看,不相符,其他大家貴族,能養得起門客的,武官世家項家的子孫年齡不符,文官世家的春申家倒有個孫子與離公子相似度很高,所以,良大膽預測,你們應是春申君門下。”
“好,你說對了,提要求吧。”顧嶽很痛快地說。
這是一場必贏的賭局嘛,反正無論張良說什麼,顧嶽也得應著不是,頂誰的名號不是頂。
張良卻很認真地看著他,又補了一句話:“還有一種可能,公子是主人,那各位的來頭,良就不敢猜了。”
“為何會如此想,這怎麼可能呀?”顧嶽立即張大了嘴巴,裝出一幅嚇著了的樣子。
“因為你承認的太痛快了,並且許的諾太大,良雖不才,也是韓國丞相之子,顧兄讓良隨便提要求,這,能有什麼人敢出此上諾,除了世間狂徒,便是有能力承諾的人。”張良盯著顧嶽,表情嚴肅。
張良,張子房,謀略天下,果然名不虛傳呀。
“哈哈哈,那不妨再猜一猜,我到底是狂徒呢,還是那有能力承諾之人。”顧嶽浮誇地笑著,看向張良。
“顧兄雖然表現誇張,但顯然不是狂徒,至於是哪位有能力承諾之人,既然顧兄掩去真名遊學在外,良便當兄為一普通楚國學子。”張良朝顧嶽拱了拱手,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顧嶽看著小少年秀美青澀的臉龐,想到二十年後這人散盡家財,在博浪沙襲擊始皇帝,果真是仇恨讓人強大啊。
前方傳來流水聲,幾間茅屋伴著幾株老桃,出現在幾人視線裡。
一個戴著鬥笠的青年,一手拿著一本書,一手拿著一個大長竹竿,趕著一群鴨子,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聽到馬蹄聲,青年抬起頭,臉色曬得發紅,方臉寬額,面目普通,顧嶽以為是附近村裡放鴨的,便下了馬,立在路邊,讓他先過去。
“非公子,這幾位朋友從楚國遠道而來,專為拜訪您而來。”張良也下了馬,走到青年跟前,恭敬地行了個大禮。
“等、等一、會兒”青年看了顧嶽幾人一眼,趕著鴨子繼續朝前走了。
“非公子小時受到驚嚇,有點口吃,故不善與人交談,還請各位見諒。”張良看向顧嶽,解釋道。
但這幾位公子卻一點也不意外,只滿眼星星地望著韓非遠去的方向。
張良心下有點吃驚,同時又有點遺憾,韓國的公子,受到其他國家的崇拜,卻在本國遭受排擠,流居鄉野。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這位龍睛鳳目的顧公子,嘆了口氣,用商量的口氣說道:“顧公子,您許諾的那個要求,我可以在以後跟您提嗎?”
這突然變得謙遜的語氣,讓顧嶽感到了絲絲不妙,但始皇帝是何等人也,怎麼能做那不守信之輩,便痛快地點了點頭,說了聲“當然”。
張良沒再說話,他眼睛望著走來的韓非,臉上現出一絲不符合他年齡的憂傷。
韓非走了過來,看了眼還巴巴等在這的幾位公子,把手一抬,說了一個字“走。”
於是,幾位大小少年便跟著他走。
趟過潺潺小溪,越過青青菜園,穿過點點桃花,韓非在三間茅屋前停了下來。
“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