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笑了笑,周正地回了禮,很爽朗地說:“賀當家的不必為難,即如此,張良在大堂隨便坐下就是。”
顧嶽笑了笑,朝小少年拱了拱手,朗聲邀請道:“這位張良小公子,若不嫌棄,可與我們共桌,我和這三位小兄弟來自楚地,遊學至此。”
張良抬頭,看到站在樓梯上的四位公子,雖然穿著樸素無華,但氣質風華或貴或雅,出口相邀的公子更是額頭舒朗開闊,星目劍眉,英俊不凡,便也笑笑,大大方方地走了上來。
“如此,便勞煩各位了,不知如何稱呼?”張良年紀雖小,舉止卻極有大家風範。
“我叫顧嶽,這三位是趙恬、趙毅和若離。”顧嶽剎那間便給三位朋友胡扯了一個名字。
張良挨個和三人見禮,毫不見生地與顧嶽談笑著走上二樓雅間,進了門,顧嶽這才發現,這間房,可不是一般人能訂得起的,裡外兩間,有梨花原木的桌子,有供客人小憩的雕花小榻,有酸棗木的酒櫃,有坐了一圈的美女小倌侍候。
看到五人進來,小清倌立馬上前,把溫好的龍泉清酒給客人一一倒滿,又指了指拿著各種樂囂的美人,小心毅毅地請示:“公子,可想聽什麼曲子?”
顧嶽看向張良,笑著說:“張公子是本地人,還請推薦一二。”
張良笑笑,也不推辭,指著一個坐在古琴前的美人,吩咐道:“我韓地處中原,地肥谷豐,原野縱橫開闊,當彈奏一曲《山河》以迎貴客。”
美人點頭,春蔥似的手指在琴絃上輕輕一拔,一串鏗鏘有力的音符便激越響起,悠揚通暢,如徜徉在萬裡原野,心胸頓感開闊豪壯。
一曲終了,菜也上得著不多了,古人豪爽,這群最大十九歲,最小才十三四歲的少年,便推杯換盞,相見恨晚地喝了起來。
王離體弱,大家一眼便望得出來,便沒讓他喝酒,不過出乎顧嶽意外的是,未來的大秦猛將,匈奴剋星蒙恬,竟然幾杯酒下肚,臉變紅了起來,他把不相信的目光投向蒙毅,得到了一個事實就是如此的答案。
當張良舉杯帶酒的時候,顧嶽便很有王者風範地替蒙恬擋了次酒,豪爽地以一敵二,把張良和蒙毅兩個小家夥喝得率先收手。
“顧公子好酒量,等良再長大些,定要赴楚地,與兄對月痛飲,不醉不歸。”張良長得清秀,說話時便好像故意顯得俠氣十足,但是畢竟年齡尚小,這種用力過度的張揚讓成年人一眼便能看透。
“好啊,到時,還是咱們幾個,對,要是再有當代大家韓非先生,就更好了。”顧嶽替蒙恬端過一杯羊奶,遞到他手裡,示意他喝下去,解解酒。
蒙恬聞了聞,眉頭緊緊蹙起,像王離看到了湯藥。
“去拿點糖丸過來,悄悄地給我。”顧嶽拽過一個小清館,咬著他的耳朵吩咐道。
蒙恬看過來,眉頭蹙得更緊了。
張良正在與蒙毅互報年齡,聽到顧嶽提到韓非,便笑了笑,接過話頭:“韓非先生現在常溪,良可帶幾位兄長前去,不過先生不喜歡見生人,言語中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各位擔待。”
有才華的人嘛,哪個沒個小脾氣,能見著就好,對顧嶽這個現代人來說,中學時學到的大部分有趣的小故事和成語,都是來自這位遙遠的戰國名人。
守株待兔和濫竽充數的故事顧嶽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便是必聽的開發腦力和想像力的胎教教材。
小清館回來了,走到顧嶽身邊,把一小袋糖丸塞到他手裡。顧嶽拿過那杯羊奶,把糖丸放進去,又放在熱水裡溫了溫,重新遞給蒙恬。
看到這位還蹙著個眉,便湊近,悄悄在他耳邊說:“甜著呢,快喝了。”
蒙恬像上斷頭臺的壯士,猛地一仰頭,一杯奶便倒了進去,沒有初次聞到的羶味,甜膩膩的,弄得喉嚨裡很難受。
一杯清水適時地遞到手邊,他轉頭看了看那雙手的主人,發現那人正神態自若的談笑風生,兩邊都沒耽誤。
蒙恬端起杯子,把清水喝光,瞬間感到通體暢亮,便想歪過頭,想跟王上道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