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這幾個假洋鬼子,顧嶽又很紳士地把徐老爺子先送回了家,這才慢慢地回到宮裡,在微服私訪前,他下了幾道密旨,然後,到了皇後處,抱著小太子親了半天,周皇後又懷孕了,大概是穿過來那天運動的結果。
顧嶽吩咐宮女小心伺候著,在周皇後擔憂的目光中,很隨意地選了一個微風輕吹的黎明,悄悄地出了宮。
幾匹快馬,風馳電掣,向西北奔去,顧嶽帶的人員不多,但個個都是錦衣衛高手,江湖經驗也相當豐富。
年輕的藍衣公子,青衣的侍衛,像是出來巡視家産農田的富家子弟。顧嶽一路往西,越走越荒涼,老百姓的穿著越來越隨意,到了兩陝地界,更是多了一群群批著麻袋片的流民,他們的目光絕望而兇狠,這時如果有人振臂一呼,這群人絕對跟著就走,見人殺人,見佛殺佛。
顧嶽下了馬,朝他們走去,侍衛們一下子緊張起來,立馬分散開,做出了最有利於逃跑的防衛狀態。
顧嶽從馬上解下一個大包袱,揹著它來到了流民面前,拆開,拿出一個,遞給了最前面的一個半大小子。
小孩子接過來,兩口吞了下去,後面一陣騷動,顧嶽很有威嚴地抬了抬手,沉聲道:“排好隊,都有。”
這夥人中長得最魁偉的漢子看起來是他們的頭,他大手一揮,人群便迅速地排成了長長的一列。
顧嶽把包袱交給那個半大孩子,示意他去分發。小孩行動很利落,小會功夫便發完了,剩下一個,拿回來遞給顧嶽。
顧嶽沒接,輕聲說道:“賞你了”。
小孩說了聲謝謝,卻沒吃,轉身遞給那個領頭的黃臉漢子,仰著頭,很是親暱地說:“爹爹吃”。
漢子拍拍他的頭,把餅子拿過來,掰下一塊塞到他嘴裡,其餘地很不要臉地吃到自己肚子裡。
顧嶽感到有點不妙,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這夥流民裡沒有婦女,而且很有組織,吃完後也不散開或坐下,而是圍在黃臉漢子周圍,眼神更加淩厲地盯著自己。
“在下張獻忠,感謝這位公子的餅,不知如何稱呼?”黃臉漢子盯著顧嶽看了片刻,抬起胳膊,拱了拱手,但那種天生仇富的情緒卻讓他的聲音顯得很是冰冷。
顧嶽感到這具靈魂和身體已和諧共存很久了的身體又有了要暴起的沖動,也難怪,面前這人可是挖了崇禎鳳陽祖墳的人,換成顧嶽,怕是也要把這人揍地跪下喊爹。
但,顧嶽不想死,更不想死得得不償失,自己微服出訪是要做大事的,可不能在這小陰溝裡翻了。
但他低估了崇禎的滔天怨氣,一隻胳膊沒控制住,猛地伸出,嘭地一聲,重重擊打在張獻忠的胸膛上。
在雙方拔刀前,老影帝顧嶽反應敏捷,迅速進入表演狀態,他仰天哈哈大笑三聲,也沒收回胳膊,而是又輕輕地在那個硬如鐵的胸膛上點了三下,朗聲說道:“原來是張大王呀,在下仰幕已久,終於見到您本人了,實在是太激動了,三生有幸呀,哈哈哈。”
張獻忠卻沒這麼好糊弄,天生對達官貴人的反感讓他皺著眉把這隻手從自己胸膛上拔拉開,很不悅地問:“你到底是何人?來此做甚?”
“在下顧嶽,來自浙江,生意人,不才家裡有幾家鋪子在這裡,前來巡視。這幾位是我的江湖朋友,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俠士。”顧嶽和風細雨地把身後的侍衛牽扯進來。
張獻忠眯著眼睛,看了圈十幾個青衣人,看站姿架式,便知顧嶽所言非虛,即便打起來,自己這夥人也絕對佔不到什麼便宜,看這夥人輕裝簡從,也沒什麼油水可撈,便放棄了收拾這夥人的想法,放鬆下來,對著顧嶽笑了笑。
顧嶽卻沒有走的意思,他挨著張獻忠坐下來,很疑惑地問道:“張大王怎麼會在這裡?需要兄弟我做點什麼嗎?”
“遇到了洪娘們的兵,被打散了,還沒計劃好投靠誰。”張獻忠對富貴人有著天生的敵意,斜眼瞅著他,好像疑惑這小白臉怎麼這麼煩人,發完了吃的還不快滾。
小男孩卻對這位平易近人的公子很有好感,他坐在顧嶽身邊,看著他腰間的一塊墨色玉佩,很是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顧嶽笑了笑,從腰上解下玉佩,遞到他手裡,摸摸他的頭,笑著說:“小兄弟喜歡?送給你!”
小男孩接過,小心毅毅地放在懷裡,仰起頭,朝顧嶽笑了笑。
顧嶽心裡一動,這小孩,雖然滿臉灰塵,細看卻是眉眼清秀,生得非常俊美,又看了一眼張獻忠,想到了一個很有名的人:
李定國
這位南明最為傳奇的抗清將軍,此刻卻是個總角稚兒。看張獻忠閉著眼睛,沒有和自己聊下去的興致,便轉向了這個小男孩。
“我們在來的路上,看到很多大船的糧食運到了呀,官府沒讓你們去領呀?”顧嶽試探著戳開了這個話題。
出乎意料,輕輕的一個開頭,卻捅開了一個爆炸的馬蜂窩,眾漢子們怒目圓睜,紛紛罵起了娘,就連閉著眼睛的張獻忠,也皺了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