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點狂亂地砸在臉上,又冷又疼,顧嶽詐屍似地,猛地坐了起來。
海上烏雲翻滾,黑色的海鳥在巨浪間悲切哀鳴。
這是哪裡?還是陰間嗎?
身後傳來壓抑的哭聲,抖抖索索的,像一隻被捏住嗓子的公鴨子,顧嶽回過頭去。
一個老頭,一個小姑娘,面色白得一個比一個慘,像兩只鬼。
好醜!
不但醜,還很不地道,一個手裡撐著把傘,卻半點沒有走上來幫自己遮遮的意思。
顧嶽一骨碌爬起來,朝他們走過去,小姑娘只哭,也不動,老頭掙紮了好幾下,才雙腳立定,身體前傾,把傘朝自己伸過來。
“老人家,你的腳怎麼了,不會走路?”顧嶽對老頭這個怪異的姿勢很是不解。
老頭嚇得撲通一聲跪下,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官家,奴婢不敢,方才您不是說誰要跟上去,就砍了誰的腿嗎?”
官家?自己已經變成了趙構?四下裡一瞅,發現身處一艘巨大的樓船上。
我操,被金兵追到大海上來了。
走進船艙,七八個侍衛連忙站起來行禮,顧嶽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
諾大的樓船空空蕩蕩,一個老內侍,一個小丫頭,八個侍衛,被淋得水鬼似的皇帝。
怎一個慘字了得。
望著黑沉沉的海面,顧嶽真想眼睛一閉,直接睡過去得了。
緣分就是這麼妙不可言,狠狠地打了一個大冷顫,一陣頭暈目眩,顧嶽真地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當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輛馬車裡,他沒睜眼,在腦子裡把趙構的人生劇本捋了一遍。
這是最壞的時刻。
接下來的幾個月,自己應該會輾轉到達臨安,明年的4月份,趙構將會第一次會見到嶽飛。
後面傳來嘈雜聲,顧嶽坐起身,掀開車簾,望了出去。
一長隊南宋士兵,鬆鬆跨跨地,邊向前跑邊罵罵咧咧地,一個白淨的將軍夾在中間,騎著一匹大花馬,大冬天的,卻風騷地搖著一把扇子。
劉光世,趙構的殿前司指揮使,也就是皇帝的警務總司令。
但這位指揮使看起來顯然不靠譜得很,逃命似地,手下的兵跑得比兔子還快。
顧嶽把頭露出來,朝劉光世笑了笑。
劉光世大吃一驚,忙翻身下馬,邊見禮邊說:“官家,您跑得可真快,我緊跟慢趕,愣是沒追上!”
看了看劉光世和他的兵,整齊的鎧甲,有塵土,沒血跡,得,看樣子是見了金兵,連戰都沒戰,直接跑了。
顧嶽嘆了口氣,笑了笑,和藹地對劉光世說:“劉將軍,護駕吧,我們去臨安。”
劉光世很正經地整了整盔甲,領命後朝自己計程車兵喊了嗓子:“挺胸抬頭排好隊,拿出我劉家軍的氣勢來,我們可是官家的門面!別給我丟臉。”
眾士兵哈哈大笑,該怎麼走還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