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快快請起!”顧嶽走到張昭面前,親手扶起。
“傳令:各地郡守,領屬下官員原地守喪;各部將領,原地待命,無詔不得妄動;明日,大家隨我,一起送討逆將軍歸陵!”
“是,主公”聲音哄亮,筆直跪倒一片。
大都督周瑜在最後一晚趕了回來,靈堂裡響了一夜琴聲。
白幡遮天,黑紗避日,文武縞素,天地間一片蕭殺悲涼。
陸議站在路邊,看著走在最前面的少年。
他一手抱著哥哥家的孩子,一手扶著棺木,全身顫慄,痛哭失聲,身後跟著他的臣、他的民。
眼淚滾滾而落,陸議也不去擦,就這麼在淚眼朦朧中,看著那人躑躅遠去。
他魂不守舍得回到家裡,坐立不安地打聽著他的訊息。
將軍李術反了。
堂兄孫輔跟曹操暗通款曲,準備反了。
堂弟孫暠正在蠢蠢欲動,正計劃著怎麼反了。
18歲的江東少主公孫權,平了李術,收兵將三萬。
18歲的孫家少族長孫權,囚了孫輔,恩威全族。
18歲的孫家小堂弟孫權,情感堂兄,滅禍於蕭牆。
那個在渡口一閃而過的睥睨之勢,那個在絕境陣法中迸發的王者之氣,不是虛幻。
這,才是真的他!
他恩施了老將,提拔了新將,頒發了招賢令。
那個竹馬之交的朱然,一身鮮明銀甲,護衛著少主公的安全。
那個瓜田裡還保持端莊得體的步陟,一身新綠官袍,站在大殿最外側。
陸議感到一陣煩燥,書房這一方清淨,已滌蕩不了自己那顆躍躍欲試的心。
他一步踏了出去,與正要進門的陸績差點撞了個頭破血流。
陸績揉著額頭,這混蛋侄子,精瘦的胸膛還挺硬。
“小叔叔!”陸議忙行禮。
“哎,這孫家老二,忒不講情面,好多士家大族都收到了他的徵召禮書,竟也不給我們送張來。”陸績氣乎乎地一屁股坐下。
“小叔叔不是不願出仕嗎,計較這些作甚”陸議站在門口,倚著門框,抬頭望天。
“願不願是一回事,請不請又是另一回事,這也太不給面兒,瞧他如今那架勢,就差橫著走了。”陸績繼續憤憤道。
“怎麼了?”陸議回過頭。
“剛才在郡府門前,看到他出行了,六匹駿馬的華蓋敞車,上百人的隨行侍衛,一水得英俊小夥子,更別提吳郡第一美公子朱然親侍一側了,哎,龐統說得對,他就是對長得好的人有興趣,這個登徒子。”陸績端起茶喝了一口,撥出一口濁氣。
陸議聽了,又轉過頭,繼續望著天空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