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落在臉頰上,顧嶽緩緩睜開了眼睛。
自己躺在一棵大槐樹下,潔白的槐花開得正歡,絲絲縷縷的甜香讓空氣都變得鮮活起來。
顧嶽陶醉地吸了一大口這一千八百年前的空氣,覺得通體舒暢。
雨點像調皮的小孩子,爭先恐後地砸下來,越砸越歡。
顧嶽不情願地站起來,拿起身邊的劍,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那一樹槐花,很不厚道地折了一大枝,一肩扛劍,一肩扛花,朝山坡下走去。
走到吳郡的街道上時,雨已經纏纏綿綿,把天地間連成一片。
顧嶽也不跑,就不緊不慢地走著,路上匆匆奔跑的行人還不忘投來匆匆一瞥,這誰家的傻兒朗?
顧嶽舔了舔嘴巴上的雨水,甜哪!
看著越來越多看傻瓜一樣的目光,顧嶽心下誹謗,你們這群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古人,若是你們像我一樣有十幾年吸霾史,你他媽地能像我這樣優雅地只是舔舔,怕是要趴在地上大喝幾口吧。
一個身影急急地擦肩而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懷裡抱著一個小女孩,手裡牽著一個小男孩,匆匆跨進了路旁一家醫館。
這個身影,莫名其妙地熟悉。
顧嶽的腦中白光一現,孫權的人生劇本徐徐展開。
陸遜,不,現在應該叫陸議,孫權與他的初遇,就在這裡!
顧嶽跟了進去,一個白發老頭正在給躺在木榻上的小女孩把脈,一大一小兩個少年站在一邊,面色發白。
顧嶽沒出聲,靜靜地站在布簾後,悄悄打量著這幾個人。
陸議,很高、很瘦、眼窩有點點陷,垂著眼睛專注地看著小女孩,顯得睫毛很長。
身邊的小男孩大約七八歲,瑩白可愛,大眼睛盯著老頭,一動不動。
老頭背對門口而坐,仔細把完脈後,抬起頭笑著說:“兩位小郎君莫急,小女朗是風寒侵體,痰熱氣悶,導致昏厥,小老兒先下幾針,再開幾幅藥吃吃便好。”
“多謝大夫,有勞了”陸議拱手行禮,聲音清越溫潤。
老頭再不說話,拿起長針,在小女孩幾個xue位上紮了下去,當最後一針落在頭頂百會xue時,小女孩嚶地一聲,悠悠醒轉。
“兄長?小叔父?”小女孩低低喊道。
“暄兒,兄長在這裡,是這位大夫救了你,快謝謝老人家”陸議蹲下,握住小女孩的手,柔聲說道。
小女孩朝老者微微點頭示意。
“小女朗好禮儀!”老者笑道,起身走到一張破桌前,扯過一張發黃的草紙,天馬行空地畫了一通,朝內堂喊了一聲:“徒兒,取藥。”
一個小藥僮旋風般跑了出來,扯起藥方看了一眼,朝桌上一扔,便走到藥櫃前利索地配好了三包藥。
看著這師徒倆狂放不羈的行事風格,顧嶽暗自擔心會不會出醫療事故。
小藥童把三包藥往小少年手裡一塞,冷聲冷氣地說:“一兩銀子。”
小少年接過,往袖子裡一摸,臉上一怔,望向陸議,陸議笑了笑,抬手也往袖子裡一摸,笑容便凝固了,兩個人齊齊抬眼看向小藥僮,臉上神情很是精彩。
“忘了帶銀子?銀子丟了?兩位,看看我們這小藥館,像是能賒得起帳的地方嗎?”小藥僮
大概是經歷過醫鬧的受害者,對病人很是刻薄。
在陸議臉色微紅的時候,顧嶽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