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一怔。
袁彥半轉了身體,平躺在沙發上,頭頂燈光不大刺眼,他就盯著看,直到眼睛無法聚焦。
何二默不作聲半天,過了許久才緩和氣氛說了句:“那你說我是廢物是什麼意思?”
“他怎麼可能容許自己的親兒子比不過一個野種。”袁彥語氣輕鬆了點,“還好你是廢物,沒什麼可比性,讓我少吃了不少苦頭。”
“靠。”何二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窗戶沒關緊,又一絲風聲透過縫隙往裡擠,形成了房間裡的唯一噪音。
袁彥還是躺在床上,一個人孤零零的。何二忽然想到好多年前的袁彥,每日揹著書包,穿著整齊,梳著規整的發型,不是在上各個補習班就是在去補習班的路上。
他身邊從來沒有人,沒有朋友,沒有親近的家人。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人,或者是來接他的司機。
何二剛開始以為是自己碰巧,能捉到落單的小少爺,後來每次都是如此,才發現這家夥根本就沒有朋友。沒有朋友,這在何二這種靠呼朋喚友為生的眼裡是不可置信的。
“其實我沒多恨他。”袁彥忽然又開口了,“他除了忽視,也沒做過什麼。”
“那你要設計他摔下樓梯,現在又去拔人氧氣管?”
“你不是非要我像個正常人嗎?”袁彥歪過頭來,“他是不正常的根源,我自己拔了,沒了他我總能正常。”
這句話語氣平平,卻令何二渾身發毛:“別什麼都往我身上扯。他這次沒死,你還準備再去拔一次?”
“有必要的話。”
“滾。”何二張口就罵,“你真他媽病入膏肓了。”
袁彥不在意他罵什麼,他知道何二沒說錯,自己不正常。
“我開玩笑的。”袁彥說,“你怎麼什麼都當真?”
何二氣急敗壞:“我他媽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啊,能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
“想跟你上床是真的。”袁彥說。
何二一愣,罵:“滾。”
“想幹你也是真的。”
“滾。”
“想把你幹死也是真的。”
“你他媽沒完了?”
“突然想親你。”
“……操,閉嘴。”
“嗯,想操到你閉住嘴,叫不出來。”
“袁彥,你他媽給我閉嘴。”何二一步跨到他跟前,就差捏起拳頭砸在他那張漂亮的臉上了。
“你想個辦法讓它閉上。”袁彥躺在沙發上,一張臉似毫無防備的落在了何二俯下來的影子裡。
操。
何二進退兩難,忽然被人從下面拽了一把,整個人向下栽去,嘴唇輕易便被擒住。一剎那心裡閃過無數種情緒——惡心、暴躁、憤怒,還有破罐子破摔的認命。
他閉上了眼睛。
算了,認命吧。認吧。
否則呢。還能躲到幾時。
自己早就被傳染上了一模一樣的病。
一起接受不正常吧。
況且,這世上有誰真正正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