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雪山已逐漸變得縹緲起來,就彷彿晨間屋前的那團淡淡的薄霧,輕輕一吹就會煙消雲散。
當不斷跳動的視野前出現了一片水草豐富、波光粼粼的海之時,鐵白梨眼前頓時一亮,繃緊的心終於有了一絲平緩,可就是這麼短短的一鬆懈,她便要支撐不住差點摔下馬來。
馬匹此時也是喘著粗氣,噴著白沫,再這樣跑下去,肯定會力竭而死。
罷了罷了,要是一刻不停的跑到這兒都能被找到,或許真的就是命該如此吧。
鐵白梨橫下心來將馬匹拴在海旁邊的灌木叢上,然後費勁全力將燕王拽下馬,隨即她便像個死人一樣渾身無力的和燕王一道並排癱倒在地面上。
陽光此時已經沒有什麼熱度了,顏色也變得漸漸火紅起來,過不了多久,就要落入地平線之下。
恐怕只是片刻工夫,鐵白梨閉上眼就已經完全陷入了熟睡之中,
黑暗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鐵白梨忽的渾身一個激靈睜開了雙眼,隨即緊張地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此時天色已然全黑,深邃的夜空之上漫天星點,月光皎潔,星月如畫。她急忙看向身旁,那裡是燕王躺下的地方,此時竟是空無一人。
她大驚失色,忙倉皇四顧,想要尋到他的蹤跡。
可清晰的月光之下卻四處無人。
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在她睡著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若是敵軍來了,又怎麼可能只將燕王擄走,而不給熟睡中的她補上一刀呢。
再加上那兩匹馬仍然被拴在灌木叢邊上,似乎也沒有離開過的痕跡,
看到此,她心中倒是一寬,或許燕王只是醒了之後到周圍檢視地形去了吧。
此刻的草原夜很靜,靜得可以聆聽到曠野的呼吸,靜得那麼廣闊無邊深邃到天際,完全是一種別樣的空曠和靜謐。
不遠處忽的傳來輕微的“噼裡啪啦”的聲音,讓鐵白梨眉頭一皺,心頭一跳。可正當她的目光警惕的看向周圍之時,橘黃色的火焰已然在一個半人高的灌木叢後升騰而起。
一個黑色的身影盤坐在微卻又溫暖的火焰後面,靜靜地看著鐵白梨,他的眼眸彷彿森林中幽靜空靈的溪一般,潺潺流淌,安靜悠閑。
“坐吧。”他一邊道,手中的匕首卻也沒有停歇,火光下,那隻肥美的兔很快就被剝了皮去掉了內髒,被他用長劍從中穿插而過,架在火焰上燻烤了起來。
“餓了吧,很快就好了。”燕王道。
鐵白梨在肉味的撩撥下,忽然一下就覺得饑腸轆轆,口齒生津了。
她盤腿坐在燕王身邊,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熟練地做著這一切。此時,他的獸臉面具已經在奔逃中不知被丟到了什麼地方。
“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燕王殿下還會做這個?”離開了軍營,加之燕王之前無端難為於她,故此,她的語氣中絲毫沒有尊敬,反而帶著一種揶揄調戲之意。
燕王倒是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彷彿很長時間已經沒有人敢這麼對他話。
“怎麼,還想讓我規規矩矩地喊著殿下,用熱臉貼著你的冷屁股呢。”鐵白梨絲毫沒有犯上的覺悟,依然不緊不慢的道。
燕王用一根木棍撥了撥牛糞燃燒起的火焰,讓其燒的更旺一些,緩緩道,“無妨,此役之後,恐再無燕王,只有罪臣元永清。”
他頓了頓又道,“其實我死不死真的不要緊,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就可以了。所以,我估計追兵頂多會追上兩三日,便不會再追。因為那時候歷州軍的主人已經不再是燕王了。”
“你倒是看得很清楚。”鐵白梨道。
“沒有,其實我是剛剛想明白的。”燕王苦笑了一聲。
兩人均不再話。
兔上的肉變得焦黃,並不停地往下滴著油脂,濃香撲鼻,誘人胃口。
已經餓了一整天的鐵白梨不由得嚥了一口吐沫。
“我的時候在大雪山腳下,最興奮的事情就是能抓到一隻野兔,然後打打牙祭。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我這手藝還沒有退步。”燕王用匕首切下一塊肉來,遞給了鐵白梨。
“只可惜沒有香辛作料,聞得香,吃起來不一定能入口。”
鐵白梨接過這發燙油膩的肉片,心翼翼地送到了嘴裡,果然如同燕王所一般,肉塊雖松軟勁道,但口味上還是貧乏了些。但此時她畢竟已經饑腸轆轆,倒也不挑,幾口就吞了下去。
即便在此時,燕王也是手不沾肉,只是用匕首挑著肉塊往嘴裡送去,倒是鐵白梨最後拿起兔骨架,不顧形象的啃了起來,最後搞得滿嘴是油,無奈之下,只好起身來到碧波蕩漾的海旁,抄起冰涼的水洗了洗臉,才感覺好一些。
或許他們逃跑選擇的路線真的是很偏,偏到寂靜無聲,即便是將耳朵緊貼在地面上,也聽不到任何類似於馬蹄聲的混響。
鐵白梨彷彿渾身卸下了一副重擔,雙手枕在腦後,重新躺在了柔滑的草地上。
此刻的草原夜很美,浩瀚蒼穹漫天星河伴著明月無盡的銀輝,彈撥著夜幕下如緞如錦的輕霧,凝聚於野花、草葉之上,滾轉成一顆顆圓潤晶瑩如珍珠般的草原夜露,分外剔透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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