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二狗使勁撓了撓頭道,“我就是覺得今天早上的天氣好好啊。”
白梨一下被逗樂了,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二狗,我看你的嘴是越來越油滑了。”
二狗憨憨的直笑,他每次和白梨呆在一起就覺得渾身舒坦,看著她笑的樣自己心裡就很高興,有時和白梨玩鬧被她打得渾身疼,他也從來不還手。二狗打就聽過書先生講起水滸梁山的故事,他便一直自詡為白梨的過命兄弟,一輩不和她分開。不過這念頭一直埋在心底,即便是對白梨,他也從沒提起過。
天天掛在嘴上的兄弟,便不是兄弟。
待他倆趕到目的地時,其餘的人也基本到齊。於是,各個隊在旗的帶領下,裝車套馬,人喊馬嘶,只是一會兒,騾馬隊便基本成型,只待出發。
總旗大劉達此時跳上一輛馬車,清清嗓吐了一口濃痰這才高聲喊道:“弟兄們,只要出了這天雄關,一切都得聽俺的招呼,哪怕前頭是刀山火海,你們也都得給俺闖過去。如有違令者,別怪俺心狠手辣。這一路上都給俺精神點,刀槍時時刻刻備在手上,保不準半路上會有什麼事發生。最後一點,全看你們自己了,若是按時到達歷州城,可以放你們一天假,若是半路上拖拖拉拉蔫蔫乎乎,別怪俺翻臉,即便是到了歷州也別想休息半天。都聽明白了沒有。”
下面一片整齊大聲的回答,“明白了。”士兵們左右互相看著,心裡憋了一股勁,尤其是從來沒去過的人恨不得早一點到達歷州,享受一時半刻那少有的花花世界生活,既便是死,也都值了。
不多時,運糧隊便在眾人的催促中出發了。途經大營之時,天雄軍和律武軍計程車兵們無不眼巴巴的看著隊伍從眼前經過,那些從眼底裡透出的羨慕讓守備軍難得感到揚眉吐氣,每個人更是雄赳赳氣昂昂的,生怕丟了一點氣勢。
糧隊從天雄關城門口魚貫而出,若是站在城牆上遠遠望著隊伍,就像一條細長的黑帶在荒涼的戈壁灘上蜿蜒而去。而沐浴在熹微晨曦中的天雄關,好似有一層薄薄的金粉均勻的敷在其上,越發顯得神秘和悲壯。
回首望去,天雄關已經逐漸成了一個黑點,四周綿亙不絕的山脈逐漸出現在人們的眼前,尤其是那尖尖的白色山頂,在陽光的潤澤下,清冷耀眼,讓人不可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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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出發二)
走的時間長了,最初人們的興奮已經逐漸冷去,畢竟,眼前這片大戈壁灘滿是青灰色的冷漠,那種荒涼的虛無感,像螞蟻一直在慢慢啃噬著內心。遠處一叢叢一簇簇一片片的沙柳、紅柳、胡楊和不知名的針葉類灘草,一個個都面呈菜黃色,營養不良狀。
白梨斜倚在馬車上,深深呼了一口氣,這樣的景色她已經有十三年沒有看到過了。如今,她還清晰的記得那幼的人兒在青灰色的戈壁灘中踉蹌奔跑,恐懼填滿了她的內心,後面似乎有無數的人追來,不停地在惡毒地呼喊著她的名字。她孤獨的跑了一天一夜,眼淚早已流幹,也不知道什麼是疲倦,直到一腳踏空摔倒在地,她才又累又渴一下昏死過去。
當老鐵溫柔呵護的目光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白梨想,那一次是她至今為止睡得最踏實最香甜的,好想永遠不再醒來。
她出神的看著路邊的樹和野草,一個個都是骨感的身材,粗糙的膚色。不管風沙對它們如何,它們卻一個個迎著風的方向,身體呈傾斜狀艱難而又頑強地挺立在戈壁上,忍受著風的肆虐,高溫的折磨和同伴極少的寂寞。它們掙紮著伸出鋼絲一樣的根,深深地紮進戈壁的石縫,拼命汲取著遙遠雪山底層浸滲過來的水汽,只要有一天的生存時間,它們便會無所不盡其能,時時刻刻演繹著生的艱難,存的不易。
而她,一個從戈壁灘被撿回的孩,像極了戈壁灘上的植物,卑微無助卻又生命力極其頑強,哼,是了,他們都希望她早早不在人世,可她偏不讓他們如願,像一株野草般好好活著便是對他們的最大諷刺。
活著,才有希望不是嗎。
白梨心的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站起身,手搭涼棚朝遠處望去,除了遠山戈壁依然不見其它景緻。林老六恰巧就在她後面的一輛騾車上,見到白梨如此舉動,不由得哈哈笑道:“大侄哎,這才走了多長時間,別急啊。”
二狗本來正在專心致志的駕馬,一聽林老六如是,便立即回頭嚷道:“林大叔,到歷州到底還要多久啊,您給個實話。”
林老六得意的捋捋胡,笑道:“你個兔崽,比俺還急。歷州嘛,俺可是不知去了多少趟,走的快一些,兩天時間足矣,就看這次大家的腳程如何了。”
二狗不由得興奮起來,立即甩了一個響亮的馬鞭,催的馬兒立時加快了速度,惹得原先穩健有序的馬隊有些騷動起來。
不一會兒,一個旗跑過來劈頭蓋臉一頓罵:“二狗,你是興奮過頭了吧,再這樣胡搞,現在就給我滾迴天雄關去,出發前怎麼的,跟著前車保持現有速度,怎麼都忘了。”二狗頓時蔫了,老老實實的抓緊韁繩,重新控制住馬車前行的速度。
直到旗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白梨這才樂的笑出聲來,二狗也跟著一陣傻笑。
這笑聲在遼闊無邊的荒野中蕩漾,恰似安靜的水面被激起一圈圈波紋,緩緩地向外擴散。
戈壁灘的黑夜總是來得很快,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運糧隊找到一塊地勢較低的平地,不僅能避風也方便安營紮寨。在草草的用過幹糧之後,除了巡夜計程車兵,人們早早便在各自搭好的帳篷內睡下了,畢竟趕了一天路,身體都快透支了。
然而這裡的夜晚是極其寒冷的,薄薄的帳篷根本擋不住半夜裡呼嘯的西風,白梨和衣縮在單薄的棉被下根本無法入睡,而躺在一邊的二狗卻早已進入夢鄉,四仰八叉的,還不時打著呼嚕。白梨無法,只得緊緊靠著他溫熱的軀幹,過了一會身也終於暖了起來,這才慢慢的睡了過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白梨卻發現自己被二狗緊緊的擁在懷裡,他厚實的唇離她的臉蛋僅僅只有一絲距離,嚇得她急忙從他身邊掙脫,跳到一邊將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差一點就漏了餡,白梨摸了摸已然發燙的臉頰,恨恨的看了依舊在呼呼大睡的二狗,挑開帳篷鑽了出去。
清晨的溫度雖然不是太高,但習慣早起計程車兵們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他們收起帳篷,給騾馬喂料,還有人正在野炊,食物的香氣在營地裡蔓延開來,惹得人們均食指大動,相熟的,湊上去分一杯羹,不熟的只得掏出冷硬的幹糧配著涼水,眼巴巴的往下嚥去。
糧隊很快就要出發了。二狗直接被白梨一腳踢醒,兩人手忙腳亂的將東西收拾好,恰恰好沒有耽誤大夥的出發時間。但他倆也只能一邊趕路一邊嚼著幹糧了。
路上,白梨只是感覺二狗有些奇怪,他的臉上一直帶著莫名滿足的微笑,不時還傻笑兩聲,讓她感到渾身有些發涼,二狗不會已經發現她的秘密了吧。
不會的,應該不會的,她起來的時候二狗分明還沒有醒來。
她試探的問了一聲,“二狗,你咋那麼高興呢?”
二狗回頭樂呵一下:“梨俺跟你,昨晚俺做了一個美夢。”
“哦?”白梨頓時有些緊張起來,“什麼夢。”
“夢見俺二狗也娶到媳婦啦,還進了洞房抱著她一塊睡覺,哈哈,那身軟的呀,就跟沒骨頭似的,哎,梨你,這夢咋這麼真實呢,俺就覺著真的有這麼一回事似的。”
白梨沒好氣的給他一個爆慄,“讓你再。”
二狗撓撓頭,委屈的嘟囔道,“不就是個夢嘛,妒忌俺也不用這樣吧。”
白梨憋了口悶氣又不好什麼,只得背過身去斜靠在木質護欄上,看著路邊一成不變的景色在眼前晃過,心裡倒是平靜了許多。這樣平淡而又辛苦的日,就這麼一直持續下去,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吧。
兩天的旅途一晃而過,第三天的清晨,古老的歷州城已巍然聳立在遙遠的地平線上。戈壁灘早已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取而代之的竟是綠色滿地的丘陵,一株株形態高大的喬木頂著枝葉繁茂的樹冠間或點綴在梯田中,一眼望去,順暢而又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