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心裡明鏡一樣,當然知道郭龍吟想說什麼,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這樣我感到更快樂。
郭龍吟趴在我耳邊柔聲說道:
“我想要你!”
我感到臉上發熱,大概連脖頸都紅了。我掙脫掉了郭龍吟的雙手,尖叫著說:
“你好壞啊,你真壞!”
我跑起來,郭龍吟就在後面追我,想抓住我。我從一具屍體後,又躲到了另一具屍體後面。我彷彿進入了無人之境,就像在一片樹林之中。我全然不在乎這是解剖室了,我竟然一點也不怕那些屍體了!
我從這裡跑到那裡,就像從一棵樹跑到另一棵樹。有好幾次郭龍吟快要抓住我了,可是他卻故意欲擒故縱,我覺得這種在屍體間的捉迷藏,是人間遊戲的極致,我居然開心極了!
——以下是郭龍吟的內心獨白:
我也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開心過了。我回到家裡,面對著的就是魯萌,那個比我大四歲的肥胖女人,或者不如說只是一堆肥肉。
上班以後,我面對的同樣是一堆堆肉,一塊塊白骨。不同的只是,一個是活人的肉,一個是死人的肉。不過,在我看來,兩種肉對於我是沒有多少區別的。我看慣了,也擺弄慣了,早已麻木了,活人的肉對於我,其實也是死的。
而蘇靈的出現,確切地說是這個新鮮生命的出現,使我開始了覺醒。我知道我又有了激動,在想象她時又能崛起了,我有幾次在想她的時候,甚至有了巔峰的顫慄。我對這個女孩子充滿著無限的感激和熱愛。
後來,就在我捉住蘇靈的那一瞬,一條被肢解的死人大腿,突然撞落在蘇靈的懷裡。她就像懷抱了一團火,恐怕它燒了自己,她隨手推落了它,驚懼的樣子像一隻小鹿。
蘇靈隨後驚叫了一聲,正好落入我的懷抱。我就一下子緊緊抱住了她,嘴唇不可抗拒地貼在了,她由於驚嚇而微微顫抖的嘴唇上。
我猛地把蘇靈抱起來向休息間走去,而我的嘴唇一直都沒有離開。我做了一次美麗的漫遊。那裡如同一片汪洋大海。它負載著那隻美麗的舟子,開始了漫長而又新鮮的探索。在我每一次想更深入探險時,蘇靈都以微妙的拒絕,把我擋在風浪之外。而越是這樣,我那種深入的激情就越是蓬勃。
我柔聲說:“我要!”
我嘶聲說:“我要!”
我顫聲說:“我要!”
我不容分說地褪掉她身上多餘的東西,我不管她在怎樣地抗拒,不管她的那種低吟,是怎樣無望的哀吟。那是一種本能的,輕柔的拒絕,而不是那種絕望的,破碎的拒絕。
這對於我來說彷彿是一種激勵,一種鼓舞,讓我感到很稱心。我喜歡這種半推半就式的迎合。我喜歡少女的羞恥之心。
我的嘴唇從蘇靈的脖頸開始下滑,滑過她的胸、腹、腿。我的觸覺敏感如電。它們實在是太柔軟了,軟得像一些絲線,纏繞在一起的絲線。它們又太細膩了,細膩得像一些雨絲,有一種綿綿不斷的愛意。
我感到了她的悸動。我似乎才剛剛瞭解她的快樂是怎樣的,她的驚喜又是怎樣的。
蘇靈就像是一眼泉水,那麼甘甜,那麼淳香,有一種沁人心脾的味道。而我則像個饑渴的,久旱逢甘霖的旅人。我忘情地飽飲了那眼泉水。我顯得那麼貪婪,那麼狂熱,我一口氣吸下去,不願停下來。
這肯定是我一生中飲到的最甘美的泉水,以至於我在以後每一次回憶中,那甘美都再次漫遍我的心田。
——以下是蘇靈的劄記:
在那一刻,我覺得舒服極了,我想到了方茗曾對我說的那種感覺,知道這種舒服確是不可抵擋的,我便在內心裡原諒了方茗。原諒了她搶奪周文宏的仇隙。
我漸漸地感到自己像在真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接著有一種什麼東西,正從遠處逼近我。我腦海裡似乎閃過了一輛火車,以及方茗訴說過的,那一場血肉橫飛的情景;我想到玫瑰園中的那一扇紅漆大門,像一個深深的陷阱,吸引我有進無回。
我漸漸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了,我好像正被一股海水托起,無限上升,上升,在達到頂端時,突然開始降落。那是一種不能自制的降落,也是一種快樂無比的降落。
在那一瞬間,我情不自禁地叫喊了起來。
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升騰源於何處,那是我一直不知道的事情,我無比驚訝。我一身大汗,口幹舌躁。我聽見郭龍吟驚奇地說道:
“你來了!”
郭龍吟沒有說明是什麼東西來了。可我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話。我羞澀無比地坐起來,滿臉通紅地抱住了他的頭。
我在這種美好的漫遊中,似乎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我經歷了一次什麼呢?是一次生,或者是一次死。我滿足極了!
而且我竟然是與郭龍吟同步的!我聽到郭龍吟在柔聲說:
“啊,蘇靈,我們是多麼合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