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他:“最近是不是都這麼早起來的?”
“平時要稍晚些。”
“那你今天就更難能可貴了,我難得來一次你都這麼自律。”
“本想跟你賴在床上的,可忽然發現狀態要比平時好得多了,就起來練了。最近我特緊張。”他趁機切入正題。
“為什麼呢?”
“擔心去美國後,面對陌生的聽眾和陌生的評委發揮失常。”他竭力在臉上點染出忌憚的神情。
“我頭一回出國比賽也緊張,結果影響了發揮。”
“那我怎麼辦!”
“你幹脆提前出國,住在美國老百姓家裡,一個月下來,準不怯場了!”
“好辦法,可我身邊得有人陪著啊!”
“你有楊老師嘛。”
“可他不光帶我一個,還帶其他人啊。你不是正好有空嗎?你不是老出國,這方面挺有經驗的嗎?”
“不行,”她斷然拒絕了,“我有我的事!”
“提前做了吧!求你了!”他當然不吃了,“你至少先別拒絕我啊!”
“說真的,我很想跟你一道去,用心照顧你,參與你的奪魁歷程,可惜這麼美的差事輪不到我!”
“為什麼這麼說呢?”她的神情讓他感到害怕。
“別問了,反正我有……我的事。你繼續用功吧,我走了。別送,會再來的!”
“去哪啊!”他起身,眼睜睜看著她,好像她是一隻風箏,一旦離開他,就會斷了線,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回一次家。”
“考慮考慮我的建議吧!”
她在門口拉開門,腳卻停了下來:“好的。對了,有個要求:我到樓下的時候,希望聽見你在彈帶勁的東西。”
“我答應你!”
姚媛毫不拖泥帶水地到了樓下。她剛出大門,走在人行道上,就聽見蕩氣回腸的進行曲了。她聽了一會兒,忽然哭了,女孩嚮往溫馨的本性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然而她還是離開了,腳步踏著《軍隊進行曲》的節拍走得風馳電掣。
她之所以會哭,是因為舒逸文“無意中”替她安排下的活路她不能選擇,一是目前的情況不允許,二是即便允許,她也得永遠瞞著他她已成為什麼樣的人了,而她如果永遠安之若飴地瞞著他,那隻能說明她一點都不愛他。
當計程車經過姐姐出事的懸崖峭壁的時候,她忽然譴責起自己來了:“其實舒逸文是屬於姐的,小龍也屬於姐的,我怎麼又在偷屬於姐所有的東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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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外,她聽見母親居然在屋裡面朗誦詩歌。她馬上就想起小時候的痛事來了:母親葬送父親的生命之後,整天朗誦詩歌,想用這種方式堅強起來,然而越朗誦就越為詩歌獨有的哀怨氣氛所毒害,結果愈加痛苦了。
她一按響門鈴,詩朗誦就中斷了。
是小龍開的門,踮著腳,把住門:“老媽!”
她卻沒有對此作出反應,而是對客廳裡站著的母親說:“老媽。”
“哦,是媛媛從澳洲回來了!”老太太枯槁的臉上綻放出笑容來。
小龍不滿意了,用手拉姚媛的衣服:“老媽!”
姚媛這才抱起他來:“是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