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岩石上休息片刻,想著二十來天前,自己給矇住眼睛,堵住耳朵,給灌了大量白酒弄到這裡來的情景。當時他朦朦朧朧的,以為坐的是汽車呢,現在才明白那其實是一艘機動船。他不記得在船上呆了有多久,更是不知道這座無人小島離觀海有多遠,距最近的陸地又有多近。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海邊呆得過久,便回去了。穿過樹林子,他頭一次從外頭看見整幢石頭建築的模樣了:立面樸實無華,房頂矗立有好幾根金屬杆子,上頭有大葉片,有時轉動快,有時轉動慢,猶如風車,煞是好看。他估計那是發電機,風力發電機。
他剛要從開著的窗戶翻進客廳,卻發現它關上了!
“去哪了!”
他給嚇了一大跳,回頭見馬大嫂站在一棵樹下,提著一盞油燈,表情非常恐怖,於是就說:“半夜醒來,稀裡糊塗翻窗出來了,沿著海邊走了一圈,剛發現自己回來了!我大概是得了夢遊症了吧。”
“睡覺前我怎麼忘記關窗了啊!要是你去海邊的事給人發現,我就要失去好工作了!”馬大嫂哭著說。
“我是不會告發你的,要是你說出這裡離觀海有多遠的話。”
“不知道,我是給蒙著面孔、堵著耳朵弄來的。”
“原來跟我一樣!”
馬大嫂帶他繞到正門口,跟他一道進去了。她仔細鎖上門,讓他回屋去睡。
淩晨,他重新起來,吃了早餐,提出要去海邊看看。馬大嫂當然不同意。
他威脅她說:“要是你不肯,我就告訴金先生是你告訴我這是小島的,而且你昨晚帶我去兜過一圈了!”
馬大嫂不可能不害怕,便讓步了。
白天的大海不是夜晚的大海,浩浩蕩蕩,橫無際涯,蔚藍一片。他看了這邊看那邊,希望發現陸地的蹤影。漸漸,他沮喪了,心想逃走絕對不可能了。隨即,他安慰自己:姚媛的情況還不明瞭,就是能逃走也不能逃走,免得給她造成麻煩。
他不想回去,繼續走。走著走著,他就到了海島的另一邊,無意中發現西北方向隱隱約約有陸地的輪廓,具體表現為海面忽然變成另一種顏色了,藍色還是藍色,卻抹上了一片明顯的灰色。
忽然,走在他後頭的馬大嫂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使勁將他往回拉:“聽見馬達聲了沒有!拿錄影帶的人來了!千萬不能給他發現我帶著你逛海島啊!”
他如夢初醒:該島距觀海不會遠,只會近,要不然專人兩天一次取送錄影帶就要走很多海路了。他笑了,知道逃生有望了。
他剛跟馬大嫂回到客廳,專人就進來了,將錄影帶插入錄影機,播放楊老師的反饋性意見。
可舒逸文哪還有心思看,逃跑的念頭不可遏制。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是:他的逃跑將會對姚媛産生什麼樣的影響;如何逃跑,即用什麼樣的工具逃跑;逃跑途中會不會淹死在茫茫大海裡頭。
他應該按照老師的意見返回鋼琴前,重新彈一遍《第二鋼協奏曲》第一樂章最最抒情的樂段。他去了,彈了幾分鐘,忽然停了下來,死死盯看鋼琴蓋板看,發現若是用改錐將它卸下來,是能將它當一艘小船逃生而去的。
他得意洋洋,就將憂鬱的東西彈成歡樂的東西了。
忽然,馬大嫂拿來他的手機,告訴他姚小姐來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