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了眠，你就百無禁忌了。”
“那你還等什麼！”姚媛拼命吸煙，手抖著，嘴也是的。
忻然站起：“放心，你會感到愜意的。”
催眠屋靠牆放著一張單人床，面料柔軟，由機械操控，升高可坐，平放能睡。邊上矗著一盞落地燈，燈罩是水晶製成的，亮度有限，並不刺眼，患者一旦閉上眼，就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很適合將催眠者渲染成握有魔法的通靈人物。床和燈之間有扶手椅，帶萬向輪。屋子裝飾刻意營造夜的氣氛，除了窗戶所在的牆是空白的，其餘三堵分別設計成星漢燦爛的天空、波瀾不興的大海和月光滲入的樹林。
催眠是一種心理狀態，被催眠者在睡眠中尚能對催眠者的問話作出反應，不知不覺跟著對方的思路走，將一些清醒時不願說出來或不敢說出來的東西通通倒出來。按照現代催眠理論，被催眠者年齡越輕，就越能施以成功的催眠術。
年輕的姚媛斜躺下。忻然要她盯著燈看，說它是月亮。
“不大像月亮。”她看著燈，“月亮是女孩永久的夢：望得見，拿不到。”
“再看一下窗吧。”
她轉頭前，矇住窗的窗簾已無聲移動，大幕似的，展露出一輪橙紅色的夕陽。
“是太陽哦！能變成月亮嗎？”
“小睡之後，月亮升起。”
她重又盯著燈看，眼睛一眨不眨，漸漸進入半睡眠狀態。
“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忻然刻意營造夜的氣氛，“喜歡水邊月夜吧？”
“喜歡。我在海邊吻過薩野，老想找地方跟他好一好。可姐討厭薩野！”她啜泣了，“我信任她，告訴她；她呢，轉眼告訴了老媽！老媽勃然大怒，讓姐管著我。——月亮升起來了嗎？”
“你的心越往下放，月就越往上升。升起來了。”
“既圓又大？”
“既大又圓。”他測試她是否順從。
“既大又圓。”她側轉身，睜開眼，看見窗戶果然含著一輪美侖美奐的月亮，“好看。沒想到這麼快就升起來了。”
“不是它升得快，而是你睡得久。”他關了燈，轉動扶手椅，到她的另一邊，“你在做夢。”
“做既大又圓的夢。”月亮已存在於她的幻覺中，不需要再用眼看了，“我殺了姐！她叫姚嬈，我叫姚媛。老媽跟老爸離婚了。”
“為什麼要離婚？”
“父親學而優則仕，在三山市當上了土地局長。男人有鈔票就變壞！媽媽說缺乏約束的男人有了官職就有了鈔票，有了鈔票就能變鬼成精。他受賄，脫不了俗套，包了幾個小姐。老媽趁暑假到三山跟蹤他，發現他週六忙工作，到了禮拜天，就變本加厲補回來。老媽真沉得住氣，老爸搞完一個出來沒戳穿，繼續跟，直到發現第二個第三個。她大義滅親，舉報老爸，說老爸不可能有那麼多的錢包三個二奶，個個如花似玉。爸捱了槍子，老媽居然要我學射擊，好像老爸沒死，要我親手斃了他似的。要是老爸不包那幾個女孩，我想老媽是不會舉報他的，不論他受賄多少。”
“說說你姐吧。”
“我殺了她！”
“這事稍後再說。”忻然控制她的情緒，因為患者過於激動，是會妨礙敘述的客觀性的，“接著說你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