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燕將新泡的茶給正在工作的父親送去時,發現他仰在床頭被子上,雙目緊閉,呼吸急促。她害怕了,沖上去按他的頭,問他是不是病了。父親趕忙睜開眼睛,笑了笑,拿起床頭櫃上放著的幾頁紙,說沒病,只是累了,躺一會兒好多了。燕將信將疑,要他喝點水,早點睡。她走了,有意不將門關死,留著一條縫。稍後,她躡手躡腳回來,看見父親想起身,卻倒下,腦袋在棉被上彈了好幾下,呼吸又急促了;因為胸口堵得慌,老用右手去按,呻吟說糟糕,心髒拖破案後腿了,可不能死,死了就無法破案了,燕也將孤苦零丁一個人了。
她哭了,推開門說:“真捨不得我一個人,就看病去!”
勞有慈皺眉了:“怎麼還不睡?”
“不放心,過來看看,聽見你說心髒出毛病了!”
“沒說過吧?”勞有慈到桌前坐下,“人哪,自言自語大都屬於誇大其詞,說的是一些毫無過濾的念頭。”
“去吧,一個鐘頭能跑個來回!沒病的話,工作起來就沒後顧之憂了!”
“哪這麼羅唆!”
“媽要是還活著就好了!”燕哭走了。
勞有慈看了看空蕩蕩的門外,眼睛濕潤了。他隨即笑了笑,繼續看那幾頁紙,從筆筒裡摸到一支鉛筆,做著記號。
多年前,弟弟勞有祥來觀海出差,說起他經手的車禍案和由此及彼發掘出的另一些可疑的死亡例子,徵求哥哥勞有慈的看法。哥哥仔細分析了各個案子之間的相似處,肯定他的偵察方向是對頭的,預計他會大獲全勝的。後來,弟弟意外給蛇咬死了,他寫的這份東西就留在哥哥手頭了。現在,哥哥正在研究它,再次得出結論:在三山市和附近地區忽然死亡的這些人,從表面上看,純屬偶然,可仔細一推敲,性質全變,駕車者死於車禍,好吃者死於暴食,飲酒者死於酒精中毒,吸毒者死於過量吸毒;這些人都有一定的地位和財富,也就是說,他們身邊的是能從他或她的死亡中獲益的。
他身為父親,當然知道燕擔心自己的健康,卻沒想到她甚至想打電話找董局,要他下令自己去看病。
不過,燕終究沒敢那麼做:人家畢竟是大局長啊。不敢給大局長打電話倒在其次,主要地是擔父親因此而氣出大病來。最終,她覺得讓薩野過來勸父親去看病,是最適合的。
電話打過去了,薩野趕過來了。她在大門外接到他,簡要說了說情況。
薩野往裡走:“我知道怎麼對付倔老頭!”
她聞到他嘴裡有酒氣,估計他剛才在飯館裡跟某個女孩比如追悼會上的死者妹妹)吃飯,因為她的電話,沒吃完就趕來了。盡管如此,她還是很高興他能放下一切過來。因此,她去廚房,打算利用現成的水果,做點水果羹,既給薩野醒酒,也讓父親吃一點。
薩野跨入小屋子:“哦,你真還帶病工作哪!”
“哦,燕打電話對你胡說八道了吧?”勞有慈見了他很開心,“來得正好,看看這份名單,琢磨琢磨這些人死得有啥特點。”
“你看病在前,我辦案在後。”
“我沒病!”
“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腳自己穿上了最清楚。”
“燕是閨女,你怎麼跟她一般見識呢?你是我助手,我命令你看!”
“當我怕你啊,”薩野坐下,翹起二郎腿,“我把話撂這了:你不看病,我不辦案!”
“沒病,呼吸順暢,心跳強勁。剛才有點累了而已!”
“警察最講究的是什麼?”
“實事求是。”
“我現在將它還給你!”
“兩碼事,一個是工作,一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