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了,我們四個人蹲在草叢裡,眼前是那片空地。
在空地上停著那架貨機,貨車也被開到了附近,那些人大部分都在貨車裡休息,還有的坐在空地的箱子上打盹兒。
而那個自稱叫鏡澄的年輕人,也在空地附近,手裡拿著手電筒。
我們和貨機中間,隔著貨車和打盹的偷獵者,這且不說,我們還要開啟飛機的貨倉,把那些籠子一個個搬出來,這怎麼可能辦得到啊……
我們大概是真的被耍了吧。
話雖如此,不管那個鏡澄的目的是什麼,我現在只想把海鳥救出來放生,僅此而已,而且都已經到這裡了,也沒有退路了吧。
在草叢裡趴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要睡著了的時候,眼前忽然被亮光晃到了,是鏡澄在發訊號。
說真的,我現在並不相信他,但如果因為懷疑就停留在這裡,肯定是沒有結果的,於是我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徑直走到飛機的貨艙附近,鏡澄也若無其事地走過來,替我們開啟艙門。
我想我肯定是瘋了,因為那些偷獵者就在附近休息,只要他們一睜眼,就會看到開著的貨艙門,雖然從他們那個角度並不一定會看到躲在飛機後的我們,但這也是很冒險的事,而且,還有個“老大”正在駕駛艙睡覺……所以說,我這不就是去作死了嗎,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沒有人說話,這是當然的,雖然鏡澄盡可能讓艙門輕一點落地,但發出聲音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你幹嘛呢?”這句話是遠處一個坐在箱子上打盹兒的偷獵者問的。
我頓時感覺身上關節都僵了。
“哦,沒事兒,我好像把東西忘裡面了,進去找找。”
對方沒聲兒了,大概就是被吵醒後又睡了吧。
鏡澄回頭對我們擺了手勢,接著他先進了貨艙,藉著月光,我看到貨艙裡摞起來的籠子,估計有將近二十個了,每個籠子裡都裝著一兩只白羽藍翼的海鳥,正瞪著黑亮的小眼睛看著我們。
這樣一群呆萌的動物,偷獵者竟然要割下它們的翅膀……
所以我們現在就要搬嗎?我回頭看了看白星尚可還有武揚,他們朝我點頭。
鏡澄先把固定籠子的鐵鏈拆下來,接著搬起其中一個籠子抬到艙門口。
他剛走到門邊,忽然整個人僵住,抓鳥籠的手鬆開了,籠子掉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伴隨著海鳥的驚叫聲,鏡澄趴在了地上,在他背後,站著一個戴鴨舌帽的人。
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臉,並沒有想象中兇神惡煞的樣子,單從外表看,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大叔,只是他手裡那把明亮的、帶著血的短刀提醒了我現在的狀況。
這個大叔就是之前我在駕駛艙裡看到的“老大”,此時他叼著的香煙已經點燃了,橙色的火星在黑暗的貨艙裡一亮一熄。
“小朋友,你那點兒心思,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大叔的語氣很平淡,就好像在聊家常一樣。他把刀尖在旁邊的籠子欄杆上蹭了蹭,雪亮的刀刃距離一隻海鳥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它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明顯的很害怕,一直想往後退,卻因為籠子太小躲不開,只能和同類擠在一起。
大叔低頭看著趴在地上的鏡澄:“幹這行的人多的是,你幹嘛非跟我過不去呢?嗯?你當我是傻子嗎?”說完又對著他踢了一腳,發出一聲悶響。
鏡澄一動不動。
接著他抬頭看向我們。
我都能聽見自己突突的心跳聲了。
“你們幾個,唉,真會搗亂啊。來幾個人!”他扭頭朝外面喊。
“來了。”貨車那邊下來了幾個偷獵者,在外面打盹兒的也都站了起來。
“給他們找個地方老實一會兒,剩下的都跟我幹活,處理完這一批快點走,真麻煩。”
幹活?他要割掉海鳥的翅膀嗎?怎麼辦?
接著我們幾個就像被丟包袱一樣連推帶搡往遠處走。
不行,我不想走……
我不甘心地停下腳步,還沒等我做什麼反應,就被一個偷獵者抓住了衣領狠狠往前一甩,差點撲到地上。
那股力量,讓我瞬間明白,自己根本沒有違抗的資格,我只是一個弱不禁風又礙事的包袱,想法一大堆,實際上一點用都沒有……
那些海鳥還在驚慌地叫著,它們就要被割掉翅膀了,怎麼辦,怎麼辦……
周圍一片安靜,沒有我期待的英雄救人的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