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成康十六年的八月份,距離中秋節越來越近的同時,熬人的暑氣總算消散了七七八八,遠在西陲的夔州城多了許多清涼。
四五隻雪白的信鴿從東南方向飛進了夔州城,準確無誤的落到了原先的夔州州牧府,也就是現在林青的帥府之中。
一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青衣漢子很是熟稔的把這四五隻信鴿腳上的紙筒給解了下來,然後從紙筒中取出四五份寬不過二指的紙卷,但是他只留其中一份,把其餘的紙卷用火摺子依次點燃。
這名青衣漢子,是趙顯留在西陲負責聯絡雙方的青衣衛,名字叫做王陶,職位是青衣衛的辛字衛副統領,也青衣衛之中難得的外姓副統領之一。
之所以把這些紙卷點燃,是這些紙卷的內容其實都是一樣的,只不過為了訊息能準確無誤的送達夔州城,所以肅王府那邊往往會派出五隻信鴿左右。
王陶拿了僅剩的這份紙卷,走到帥府的正堂,此時大將軍林青正在跟軍中的將領議事,他不敢打擾,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口等候。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正堂中的將領各自散去,早已發現王陶的林青揮手笑道:“讓王統領久等了,進來吧。”
王陶恭聲應是,邁步走了進去,把手中的紙卷遞在了林青手上。
“這是卑職剛剛收到的訊息,王爺親筆所寫。”
徵西大將軍點了點頭,輕輕展開手中的紙卷,紙上的字數並不多,他只是掃視了一眼就已經看了七七八八,但是臉上的笑意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過了許久之後,林青才吐出一口濁氣,緩聲道:“殿下他被那些文臣絆在臨安,這下不好辦了。”
王陶是自小進入宗衛府,在青衣衛裡打熬了幾十年,與趙慷乃是知交好友,為人聰明,辦事也向來牢靠,所以才被趙顯放在了西陲這麼重要的位置上,聽到林青這麼說,王陶也不敢插話,躬著身子說道:“軍中事物繁忙,卑職就不打擾大將軍了。”
“嗯,你且去吧。”
林青揮了揮手:“下次有什麼訊息,直接稟報就成,不必在門口等候,眼下臨安的局勢,比西陲的局勢更加重要。”
“是。”
王陶抱拳行禮,隨後躬身退下。
當他徹底退出正堂之後,一直跟在林青旁邊的副將齊簡開口勸道:“大將軍不必太過擔心,王爺他對屬下人向來放心,更是從來不過問大將軍的軍務,把王陶這一批青衣衛放在這裡,也只是為了互通訊息。”
說到這裡,齊簡抬眼看了一眼林青,低聲道:“恕卑職直言,夔州城的事情一直全憑大將軍自己做主,王爺來與不來,都是一樣的。”
“你懂個什麼?”
林青瞪了他一眼,輕哼道:“前幾日朝廷派來夔州主政的那個叫燕山的文官,乃是政事堂首相陳靜之的得意門生,這人雖然表面上客客氣氣,但是一旦給他掌了夔州城的政務,必然要跟咱們過不去。”
說到這裡,林青看了一眼南面的函谷關方向,語氣複雜的說道:“還有那個坐鎮在函谷關領著三萬人馬的的什麼“鎮西大將軍”,也是先帝留下來噁心王爺與本將的,早知道王霜這廝背後生有反骨,當年他給老子做副手的時候,老子就該用軍法辦了他!”
“這兩個人,有一個人跟老子不對付,我們這五萬人就會難受無比,如果兩個人都有歪心眼,那咱們幾乎是動彈不得,根本無處使力!”
齊簡縮了縮脖子,輕聲道:“即便大將軍您說的在理,可這些事情已成定局,就是王爺到了,又能如何?”
“你不明白。”
林青長嘆了一口氣:“王爺他一旦出京,最少也是一個西陲總督的官職,到時候整個西陲,從夔州城到江陵郡再到函谷關一帶五六個郡,所有大小官員見他矮一級!屆時我大啟西陲的軍力才能擰成一股,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不成氣候。”
林青說到這裡,語氣之中是掩蓋不掉的憂慮:“現在北齊從涼州撤軍,如果齊人當真偃旗息鼓,那麼我們跟陳王項雲深將要面對的,就是一個只傷了皮肉沒有傷到筋骨的西楚,西楚天元帝盛怒之下……”
大將軍吐出一口濁氣:“且不說陳王父子能不能擋得住,最起碼夔州城就要成為一座孤城。”
“這時候,如果肅王殿下不能親臨西陲主持大局,那麼我們只能寄希望於狡詐的齊人撤出涼州的舉動是使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