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會散了,肅王府的偏廳裡,還有另外一場小型會議。
在場的人很少,因為趙顯在臨安的“黨羽”,目前也就只有謝康一個人。
說起來,另外一個跟趙顯關係不錯的文官嚴靖,在登基大典前夕也從西陲暫時回到了臨安,不過這人明顯更忠心“正統”,所以趙顯並沒有讓人請他過來。
偏廳裡,項櫻給謝康倒了杯茶,謝康起身謝過,喝了口茶之後開口對著趙顯問道:“今天的事,你事先知道嗎?”
趙顯搖頭:“誰又能猜到,一個並沒有任何政治危機的輔臣,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致仕。”
謝康搖頭喟嘆:“高老大人一生注重清明,做了十餘年宰輔,平日裡半點賄賂也不會收受,可以說是我輩文官的楷模。”
趙顯冷笑。
“高明玉他的確不收賄賂,但是他卻收他學生們給他的孝敬!他入政事堂以前執掌禮部,不知道有多少學生,每年那些學生們多多少少都會給他送禮,這種禮物合情合理,又於名聲無礙,他自然不肯再收外人的賄賂!”
謝康皺眉:“之前政事堂的五個人裡頭,除了求名的黃晉之外,就數高老大人最為清苦,老大人四朝老臣,沒有功也有勞,你這樣說未免太過刻薄。”
“好好好,不去說他了。”
趙顯擺了擺手,輕聲道:“高明玉致仕,政事堂裡就空出了一大片空白,這樣一來表叔你就有了在政事堂活動的可能,對於我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謝尚書喝了口茶,沉聲道:“如今政事堂不再像從前那樣鐵板一塊了,楊吉有了這個輔臣的身份,平日裡對於陳相的話多有不服,私下裡也常常對我表露出拉攏的意思,頗有想要與陳相平起平坐的味道。”
“人之常情。”
趙顯語氣平淡:“之前陳靜之之所以可以搞一言堂,是因為他一枝獨秀,現在政事堂有了兩個輔臣,無論另一個是誰,都會跟他產生間隙。”
趙顯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別說是楊吉,哪怕是高明玉,甚至是李宴清坐上了這個輔臣的位置,最後都會跟陳靜之鬥上一鬥。”
“屁股決定腦袋!”
謝康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太舒服,他是一個相對保守的文臣,對於趙顯這種陰謀論心裡頗不認同,但是他沒有出言反駁,而是開口問道:“既然要輔臣廷推宰輔,那人選是哪些人?”
“戶部尚書陳廷玉,還有督察院的御史大夫李伏。”
“御史大夫?”
謝康再次皺眉。
“向來都是六部堂官或者一些大儒經國子監翰林院入政事堂,哪有御史大夫這種監臣入政事堂的?”
啟國的御史大夫,是督察院的主官,也是啟國最高的監察機構的主官,權柄極重,不過這個官職權柄雖重,但是品秩不高,一般來說只有從二品甚至正三品,相比至少正二品的六部尚書來說,要低了一籌。
正因為如此,啟國立國以來,從未有一個人從御史大夫這個職位上進入政事堂,所以謝康才有此一問。
趙顯冷笑:“陳廷玉這老傢伙八成已經倒向了陳靜之,而李伏則是楊吉的同鄉同年!”
朝堂之上,一個同鄉的身份就可以併為一黨,更何況二人還是同年?
這就是政事堂厲害之處了,政事堂的新入人選,固然要經過“輔臣廷推”,但是廷推的兩個候選人,卻是由政事堂來決定的!
讓謝康有些不爽的是,他也是政事堂的宰輔,政事堂決定廷推人選的時候,卻絲毫沒有過問於他。
低頭喝了口茶,心中鬱悶略微散去一些之後,謝康開口問道:“那七郎你的意思是?”
陳靜之和楊吉各執一詞,那麼這政事堂人選最終的決定權,就會落在趙顯跟禁軍大都統王象手裡,王象這個人為人木訥,對於政事不是特別上心,因此趙顯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可以決定此次宰輔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