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陣兒，陸上行又稍稍抬起頭來：“我不該在那個時候將丁半山提到明面上來審判他，更不該讓我媽知道這件事。我媽知道以後，一定是責怪自己間接地害死了我父親，所以她才心裡更痛更難受，再也受不了，就選擇了走這一步。”
程歡言聽他說出來，這才知道他這幾天除了悲痛之外，還有的那種隱隱的巨大的壓力是什麼。
她的手在他肩背上輕輕撫了一下，然後往上，移過他的後脖頸，移到了他的頭上，又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髮：
“這不是你的錯。你對丁半山，那是報父仇，你做的是對的。媽媽也不一定是因為你說的原因才選擇離開去見父親。你……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責怪自己。陸上行，你沒有做錯什麼。倒是我……那天媽媽回來後，她說她要去房間裡休息，我就讓她休息去了。然後我就上樓來做我自己的事，我沒想到她竟然又自己一個人出去，還帶上丁蔓兒又回了墓園。如果我看好她，她也就不會離家，又去了墓園……”
她說到這裡，陸上行直起身來，將她扔進懷裡，唇在她發上吻了一下：“這個也不怪你。”
既然都說到了這裡，程歡言眼裡又蓄上了淚：
“其實前段時間，我還忽略了很多很多的事，而每一件都很明顯地顯示著，媽媽想要離開我們了。”
“比如，她知道我喜歡吃水果，就每天買那麼多水果放在家裡；她還從上考手裡搶電視，就是為了讓我看；她還在後面的果園裡跟我說，希望我以後好好對待上考，要我照顧上考一輩子；還跟我說書書喜歡喝肉骨湯，……其實，她做的這一切，都是希望我以後在家裡能對上考和書書好一點。我當時怎麼就……沒意識到這一點呢？她明明是在跟我託付著什麼呀。”
說到這裡，程歡言的淚水又啪啪地滑出眼眶往下掉。
陸上書聽見她提起林貝如曾經跟她說過的自己喜歡喝肉骨湯的事，眼裡又悲悽起來，輕輕地“嗷”地叫了一聲，在她懷裡轉了半圈，將頭緊緊地依偎著她。
陸上行則將她的肩又摟了摟，安慰著：“這也不怪你。”
“還有，她在晚上的時候到我們房間裡來，讓我改口叫她媽媽，還給了我紅包。其實這些本來可以在我們結婚的時候才做的，她卻等不及了。她還舉辦了聚會，將我介紹給那麼多人，也是為了讓我以後跟那些人打起交道來，會更容易一些。——媽媽什麼都在為我著想，可是我卻一點都沒想到她竟然是在交待後事，她想將一切都辦妥之後，就離開我們……”
說到最後一句，程歡言說不下去了，聲音破了一下，哭得更厲害了。將自己靠進了陸上行懷裡，哭得發出了聲音。
陸上行的眼眶其實也很紅，他仍然不停地拍著程歡言的背：“這些都不怪你。其實我也沒想到這一點，我們每天出門去公司的時候，媽媽都會站在門前目送我們離去。以前她不這樣的，其實……其實她只不過是想多看我們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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