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個小學生,撿了跟小木棍在地上劃了“李瑤褫”三個字。
小老頭王大剛,一下子站起來, “走,到屋裡坐,老婆子,燒茶水,今天劉校長蔣老師在我們這裡吃頓飯。”
我不知所措。
蔣老師也沒有推辭。
我們在堂屋裡大方桌旁坐定,一陣子閑談後茶水來了,白糖雞蛋來了。這時我才發覺他老婆腿很瘸,走路很是吃力,我不知道她怎樣把荷包蛋端上桌的。
我很是難為情,我血糖偏高,但又不好拒絕,我已經知道他是“李瑤褫”的縣中學初中同學而且是同桌,解放後,他王大剛失去了讀高中的機會,他的同學“李瑤褫”若幹年後做了高中教師,當了縣中學校長。
我遲遲沒有動筷子。
蔣老師說,王叔,劉校長血糖不好,有些高,不能吃糖。
王大剛臉上似乎有些不高興。
王大剛吃完白糖雞蛋,“你知道李瑤褫還有哪些情況?”
我知道李校長卸職的原因,因為他女兒在北京社科院讀博士研究生,是個社會活動積極分子,因為她的某些原因牽扯了李校長,他被提前退了休。我到北京參加研討會時去看過他。我說:“李校長現在北京養老,女兒回到社科院工作二十年了,現在是研究員,共和國史主編之一,女婿外放兩年了,在廣東一個市任副職。”
王大剛臉上的不悅漸漸退去,他說:“我是行將就木之人,從來不管那些血糖血壓,你不吃,我和蔣老師分了。”
他們吃完蛋,他突然問我:“珮蘭情況如何?”
我想了一陣:“你說的是汪老師?” 因為沒有與李瑤褫校長一起共事,我只知道劉校長家屬是汪老師。
“就是,珮蘭也是我同學。”
“去世了。大約是十年前去世的。對,汶川地震那年八月去世的,患乳腺癌,全身轉移了,那年我剛當校長不久,處理的第一例退休教師因病死亡撫恤。”
王大剛情緒低落一大截。
飯菜來了,是老臘肉燉幹豇豆,炒蓮白,豆尖湯。
吃飯間沒有多少言語。
王大剛沒有吃多少飯就下了桌。
我堅持著直吃到肚子飽了,蔣老師看著我會心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