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量著步子來到熱火朝天的廚房時,陽雲剛好一不小心把臺面上的水瓢碰到地上,她放下手中的大白菜彎腰去撿,另一隻白皙的男人手伸進視野搶先拾起了水瓢。
“這裡交給我和連珠就好,二位可以喝茶去等飯吃,咦?月仙長你怎麼……”一路過來雖然阿月已盡量平複下心情,可眼睛裡仍能找到少許淚跡,陽雲只一眼便看出端倪。
“眼睛進沙子了。”阿月別過臉往旁邊挪開,自顧自地把陽放下的大白菜丟進木盆裡,然後端著木盆往有水的地方走開。
陽雲哪裡會被這理由糊弄,出於關心,她跟在阿月後邊想私下裡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能惹哭一個大男子。
語言剛組織好,後頭傳來連珠的叫喚:“雲兒!蒜頭剝好沒?快拿過來,急用!”
陽雲兩頭顧不得,視線轉換的那刻剛好碰上單手劈柴的微明。微明朝小姑娘笑了笑,掄起柴刀繼續劈。
“哦!來了!需要幾個?”她唯有腳步匆匆往燒菜“前線”趕去。
這頓晚飯四安院裡所有人一起張羅,終於趕在天黑前飯菜上桌,可是陽雲感覺兩位仙長有點不對勁,特別是阿月,一聲不吭的只管擼起袖子埋頭苦幹,平時他也很能吃苦耐勞,可是今晚他簡直把自己當成幹活不說話的奴隸。
陽雲猜測這家夥肯定因為什麼事挨罵挨罰了,找準機會旁敲側擊幾次,人家不說,可那委屈巴巴的眼神明顯已將他出賣。
第二日清晨,惶惶無眠一宿的阿月認為自己應當繼續態度誠懇地請求師兄原諒,於是連早飯也顧不上吃就垂頭耷腦地來到微明房門前。
對方或許還需閉門調養,自己一大早敲門實屬造次,可是一想到自己有被趕走的危險就無論如何也定不下來。
於是他還是輕輕把門敲響,裡面回了聲“進來”,他忐忑推門而入。
微明盤腿在椅子上,衣袍寬松,頭發仍然束成馬尾,看見師弟一臉憔悴地進來,關心道:“怎麼了?像生病了似的,快坐。”說完起身去給“病人”倒水喝。
誰知那人搶先一步完成了這個動作,還捧著水杯遞到他面前,兩只烏溜溜的眼眸裡似含著千言萬語。
“你喝。”微明把水杯往他胸口一推。
阿月片刻不耽擱一口悶了。
“坐。”微明一指椅子。
阿月放下水杯老老實實把屁股貼在椅面上。
“你找我有話要說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同你說,你先說。”
阿月心頭一顫,身體一股涼意從腳心躥到腦瓜頂。
完了,師兄心意已決,今天他要收拾包袱滾蛋了,不對,當初來的時候他身上連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如今被趕出去,哪還有包袱可以收拾?
微明見他臉色十分難看,洞穿一切似的把手臂搭在他肩頭以平常調笑的語氣道:“哎呀,別哭喪的樣子嘛,你有什麼話盡管說出來,為兄好安慰安慰你啊。”
阿月喉頭動了動,還是沒敢把心裡想的話說出來,只弱弱問道:“我是不是打攪你調息養傷了?”
“昨日大師兄替我調了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些皮外傷用不著每日調息。”
“哦,那就好。”阿月放心之餘又暗暗自責起來。微明受了重傷他幫不上一點忙,還得讓微濟來療傷,可見他是多麼無能,叫人如何不失望?
越想越絕望,換位思考,如果是他也不想要這樣一個廢物師弟呀?有自知之明的話,他是否應當主動滾下臨仙山,把仙長之位讓出來?
不行,他辦不到,這裡是他願一世居住的地方,雖然賴著不走有那麼點不識趣,但是,內心有把聲音告訴他要豁出一切爭取留下來。
微明瞧他臉色更難看了,拍拍他肩頭鼓勵道:“有話就說嘛,別藏著掖著,你以前心裡不藏事的。”
“我……我……”阿月想說又不敢說,就怕說出來直接得到滾出臨仙山的具體日期。
“我什麼我?還是為了昨天的事對不對?”微明直接把他的心事攤出來。
阿月惶恐說道:“微明,你不要趕我走,我發誓一定會做個稱職的好仙長!不會給臨仙山丟臉的!”
“誰趕你走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微明沒好氣地抬手給他一個腦瓜崩,“說實話,你要是走了,我花在你身上的心血都付諸東流了,我只是怕你有新的選擇而不敢去面對,憋在心裡會憋壞人的。”
阿月聽不明白他口中的新選擇是什麼,只愣在那裡好半天不知從何說起,直到微明以為他入了定,試探性地搖晃他兩下,他才晃過神來,然後下意識問出一串問題:“對了,聽說庭光在後山養傷,現在好些了嗎?你為何要把他一個人放山裡,他不害怕嗎?我能去看看他嗎?”
“那個小家夥呀……”微明緩緩起身走到窗邊眺望天際,一手扶著窗臺一手背在身後,感慨道:“那就去看看他吧,我要跟你說的事正好與這有關,做好心理準備,可能你很難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