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汝楨靠坐在自己書齋的雕花黃花梨木彌勒榻中,捧著一盞新沏的明前龍井,清、雅、靜。他在茶氣的氤氳中,慢舒出一口氣。
塌上的小幾上擺著一盤棋,卻不是尋常的殘譜。那是一局死棋,黑白子看似交錯,卻每個黑子都被圈在白子中間。
他看著棋局,甚是滿意。
葉紅影死定了,亂黨在被甕中捉鼈,魏忠賢的左膀右臂即將不保……
怎麼想,都是十分愉悅的事。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常年握劍被磨出了硬繭。他從沒像現在這樣得意過少時的幸苦,文武兼修,到底是熬過來了,熬出來了。
第一殺手又如何?一個小年輕,怎比的他多了二十年的功力。
巡撫府衙,守衛一隊隊整齊劃一穿巡於衙內各處。
風動,樹搖,一片靜謐。
一個黑影踩著守衛的巡邏死角,閃入潘汝楨書齋的廊簷下,蟄伏了下來。
他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使之與屋內人漸漸同步,然後等。
他彷彿化為了這廊上的一石一木,連活人的靈氣都在這靜待的過程中消失。
潘汝楨擱下茶杯,有些許睏意,他伸手展身打了個哈欠。
就是那一瞬!
黑影如箭射了下來,玄鐵劍以刁鑽的角度穿過了潘汝楨的後心。
這一擊來得太快,這一擊在潘汝楨全身心放鬆還有點迷倦的關頭,這一擊潘汝楨只感受到了一點風聲卻沒有接收到一點殺氣。
厲非奴眼裡一片空洞,如人偶般沒有魂魄的殺手——葉紅影。
而這個殺手,卻連殺意也無。
目標,擊中,死亡。
他只是機械的執行這一切,然後得手。
潘汝楨終於明白葉紅影為什麼能有第一殺手之名,殺手暗殺之擊從來無關武功高低,越是老弱無害越能得手,何況是這樣一個無聲無息的遊魂……可惜他明白的已經太晚了。他低頭看著從胸口冒出來的漆黑劍尖,那劍尖卻沒有在他視線裡多停留一秒,瞬間抽出,他氣閉。
血這才漸漸從潘汝楨的胸口暈開。
潘汝楨的屍體軟下,露出了葉紅影的顏。
蒼白,淡漠,沒一絲情緒,他抬眸,眼裡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