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宮裡的喪鐘,隔幾年便會響一回,孝服也成了宮裡常備的一樣的東西。
鬱偆看著早一步準備好的孝服,廊下隨意放置的紅色燈籠,內侍拿在手中,隨時準備高掛的素白之色。
漫不經心地抹去臉上的胭脂,鬱偆又略微用了些珍珠末,掩去眼下青黑。
所有都在等著,等著那喪鐘被人敲響。
這一刻,有人已經等了多年。
“青鳥和青雀都在做什麼?”鬱偆依著桌子,睏倦道:“讓她們先睡一覺,等過些時候,怕是想睡都睡不安穩。”
鬱偆使勁眨了眨眼,讓自己清醒,但她的眼睛越睜越小,感覺下一瞬就要去會周公。
上皇病的日子久了,誰都沒意識到,上皇還是一個年事已高的老人。
前些日子,上皇早上起來,突地就全身浮腫起來,飯吃不下,水喝不進,太醫看過之後直搖頭,只說是時候到了,誰也留不住。
上皇實在活的太久,每當有人以為他就要不行的時候,他都能挺過來,如今真要去了,竟生出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父子親情,在天家簡直就是一個笑話,楊溍吩咐太醫盡心救治,又每日侍藥,但心裡已將太醫的話,信了十成十。
太后年紀也上去了,實在看不得這些,雖去看望上皇,但也只是略坐一坐。
至於其他太妃太嬪,自覺不該打擾上皇,去的就更少。
倒是宮外那些親王,來了一波又一波,恨不得就躺在上皇的腳跟處,不願離開。
作為皇后,鬱偆自然也該去看望一下上皇。
上皇還沒死,鬱偆不敢穿的太過素淡,著了一身茶色衣裙,去往前頭。
鬱偆到的時候,很多人都在,這些人在向鬱偆行過禮後,又都寂靜無聲地等著。
內侍入內傳訊,在得到楊溍的首肯之後,引鬱偆入內。
在門開啟的那一剎那,即使知道看不到任何東西,所有人還都是翹首以窺。
明明是白天,屋內還是點滿了蠟燭。
如此光亮,但鬱偆卻覺得無比陰冷,忍不住顫抖。
手微微抽搐,正想找個什麼依靠,鬱偆就聽到了一聲高亢的喊叫。
“是二郎了嗎?還是大郎來了?快,快進來,進來讓我看看。”一雙手從大床內伸了出來,手的主人還沒有落地之前,楊溍急忙將人按住。
“父皇看清楚了,來的是兒子的皇后。”冷冷的聲音,從楊溍口中吐露。
鬱偆輕聲行禮,看著楊溍,等著他的指示。
“去那邊坐著。”楊溍手一揮,將鬱偆打發到一旁。
楊溍召來一旁的內侍,將上皇交給他們。
上皇的雙眼如兒童一般懵懂,只不斷地說:“二郎在哪裡?還有大郎……你們是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