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探春穿著一身粗布麻衣,頭髮用一深青色的布巾包著,手中挎著一個蓋著布巾的竹籃,沿著路邊小心走著。
“三妹妹你等等我。”賈迎春一手捂著頭髮,一手提著裙子,慢慢趕上。
賈探春緊緊抓住手中的籃子,拉住來人,道:“你怎麼出來了?我不是說了,我一人可以的,將這些賣了,立刻就回來。”
“我不放心你,好歹我也是你的姐姐,我和你一道去。”賈迎春喘著粗氣。
賈探春看著近在眼前的城門,道:“那咱們得走快一些,不然晚了得走夜路,還有力氣嗎?”
賈迎春彎腰吸氣,咬著牙點點頭。
姐妹兩人互相攙扶,跟著行人,往城門口走去。
賈家當初抄家問罪的時候,林如海上表求情,免了賈家姐妹的牢獄之災,連同賈母一道,送到了京郊的莊子上。
後來,賈家獲罪的,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四散飄零,那些無罪釋放的,也被林如海接到了莊子上。
莊子裡的日子,自然比不得從前國公府,但好在依舊有人伺候,每月花銷,林如海也會讓人按時送來。
但長此以往,並非安身立命之計。
賣了這些日子積攢下的針線,賈元春在掌櫃面前將錢數了兩遍,又領了接下來要做的,這才離開。
趁著四下無人,賈探春將錢分做幾份,放在賈迎春和自己身上各處。
“三妹妹,咱們這是去哪兒?”賈迎春四下張望,生怕被人知道她身上有錢。
賈探春攥著賈迎春的手,道:“你我手抄的那些書,也得拿去賣,那才是大頭。”
如今的女子哪個不會做針線,賈探春姐妹二人,也不過是會做些精緻的小物件,根本賣不上價錢,倒是讀書寫字,顯得更珍貴一些,也能賣得更多錢財。
若是常人賣筆墨為生,定是能衣食不愁,生活安逸。
“怎麼挑了這個,這個紙……”賈探春看向賈迎春手中的紙。
那紙潔白如雪,紋理清晰,印著淺淡的稀竹瘦葉,這樣紙放在從前,姐妹二人定時看不上,但如今……
賈迎春拿出自帶的錢,道:“那我不買了。”
賈探春好笑道:“又沒說不讓你買,這些日你少有要求,若是真喜歡那就買。”
不等賈迎春做下決定,賈探春直接從自己身上拿出錢,將紙的錢一付。
“哎,我不是……”賈迎春欲言又止,眼看著賈探春給她做下決定。
店中小二道:“兩位姑娘還請稍等,小的這就去請掌櫃,將錢與二位結清。”
這會兒店中無人,賈探春拉著賈迎春走在店中角落,問道:“平日裡喚你一道和我出來,你都不願,怎麼今日巴巴的趕來出來?”
賈迎春捏著裙角發愣,並不願說。
“如今只有你我,你現在不說,可就沒有機會了。”賈探春道。
賈迎春抿著蒼白的唇,看向自家姐妹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些許哀怨:“在出事之前,爹向人借了兩千銀子,如今還不上,要拿我去抵債。”
“即是這樣,你是怎麼逃了出來?”賈探春怔怔道。
賈迎春拿著帕子垂淚:“我自小聽話,一聽你出門,就隨口編了個謊逃出來,沒想到都信了。我原是想想在林子裡找棵樹,求個歸宿。”
“別慌,別慌,咱們去求一回王妃,這樣的事就算老祖宗在時也是不能插手,也只有王妃那裡可以一試。”賈探春冷靜道。
賈探春從小二手中接過錢,往籃中一放,直徑拿著人離開。
走到半路,兩人腳步減緩,但都沒有想過要走回頭路。
街面漸漸冷清,在走到腿腳痠軟,氣喘吁吁之時,兩人總算是到了王府大門之前。
兩人走進王府之時氣力不濟,尚且躊躇,但在離開之時,眼中沉靜,坐在車內王府安排的馬車內,有了力氣,將手緊緊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