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芙蓉宴,這宮裡有點名頭的妃嬪,都來捧了場。有些也和淑妃一樣,將兒媳婦一道兒帶過來。
只是外命婦,不能在內宮停留太長時間,便先一步告退,一道出宮去。
九王妃算是這些妯娌裡頭,年紀最輕的,面也最嫩,一般只有聽的份,很少開口。
這王妃裡頭,也隱隱分成了幾派,就算是一起離開,可幾人之間似乎有著無形的隔閡。九王妃因為年紀小,便走在後頭,看著前面那幾個妯娌,倒是很容易就理清了,誰跟誰是比較親近的。
按說這幾個女人之間,其實沒什麼深仇大恨,全是因為那朝堂之上的奪嫡之戰而起。那都是男人的事情,可在這個出嫁從夫的年代,夫主的意志,自然也是這些皇家婦的所思所想。
淑妃回了宮中,更衣之後,疲憊地思考著。這一場芙蓉宴,可真是精彩紛呈,每一個人說的話,都像是話裡有話。這陛下越發年老,皇子又一個個在長成,有些更是早已能獨當一面,要是這儲位不能早早定下,怕是要出禍事。
又想到自己的兒子,淑妃自是覺得千好萬好,這兒子要是想掙上一掙,她攔也是攔不住,也只能穩住自己,讓自己不要給兒子添亂。
夏天的天黑的晚,可再怎麼晚,這時候也該點上燭火。
張嬤嬤近身道:“娘娘,該用晚膳了,你看是擺在這裡,還是擺在外間。”
淑妃腦袋倚著手,緩緩睜開眼,一看點了滿屋的燭火,道:“都這時候了啊,晚膳擺外頭吧,我換了衣裳便出去。”
這人老了啊,就開始覺得寂寞,明明以前也是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多,可今天就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就覺得冷清了。
淑妃略吃兩口,便停了箸,道:“都撤下去吧,這人老了,胃口也減了,明明都是平日裡愛吃的菜,不知怎麼的就沒了胃口。”
張嬤嬤笑著道:“娘娘您說笑了,要是您都稱得上一個老字,那奴婢可怎麼辦啊?”
淑妃看著張嬤嬤,這是伴著她時間最長額一位,也不知……真到了那一步,她還護不護得住,這個對她忠心耿耿的人。
一雙白生生的腳丫子浸在水裡,腳拇指微微翹起,撩起些水花。鬱偆雙手撐著床鋪,輕輕嘆了一聲。
“可真舒服。”今個兒往煙波池走了一個來回,可真的費了不少腳力,這,鬱偆腳上還長了幾個水泡。
“彩嬪,這是今天送來,中秋節時穿的衣裳。你看看合不合身,要是有什麼不妥,我再改一下。”周英小心翼翼地看著鬱偆。
鬱偆伸手將放在床頭的布包,拿到膝蓋上,放在手中,仔細摸索著上頭繡著的兔子紋補子。
“去年也是這樣的,只不過今年料子顏色換了一種。不用你給我改,要是真的有不合適,我明天早上起來自己改改就成。”
周英拍不上馬屁,心裡發慌,‘這鬱彩嬪以前看著是個好說話的,手上也大方,有什麼都願意給她一些。可怎麼這些日,一直都……就像剛才,鬱彩嬪寧願讓別的人給她打水,也不願意用她。難道是……’
周英見鬱偆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情,看也不看她,便暗罵自己多嘴,人家有的是人孝敬,哪需要你特特地巴結。
鬱偆用餘光瞄了一眼周英,便真的不再理她。鬱偆是個好說話的人,可也要看到底是什麼事,別人從背後捅了她一刀,她可不會自己修補修補好傷口,再將背後交出去。
宮裡的事情,一年是一個輪迴,每天要做的事情,大多都差不多。到了中秋那一日,眾人都盼著,晚上的雲彩能少一些,好讓那天上的滿月露出來。
想是眾志成城,到了夜裡,天上果真無雲無雨,月亮高懸於空。
鬱偆她們一群小年輕,在四周焚了些驅蚊的香料,又在院中放置著一些,裝的半滿的水盆。
每個人手中都拿了個小容器,要去撈那水中月。
這時候的鬱偆,還有閒心,與大家一道玩鬧,甚至還想著爭個高低,拔個頭籌。
撈著了月亮,自然要許個願。鬱偆手裡捧著個月亮,眼中又看著個月亮,心裡默唸著願望:‘信女只願家人和樂,爹孃無病無災……’
等著鬱偆睜開眼睛,便有人湊上前來,問道:“你許的是個什麼願望?”
有人湊趣道:“我知道,我知道,定是想為自己找一個如意郎君。”
鬱偆沾了點水,往那多話的人臉上一甩:“就你多嘴,不跟你們說了。”鬱偆氣呼呼地要走,但是被攔了下來。
“跟你說笑呢。你年紀小,臉皮薄,她們才這樣逗你。你要是全不當回事兒,她們就不找你了。”
鬱偆也不知真要走,她慢慢騰騰抬了腳,道:“那就借各位吉言了,要是真能找到,那定是天底下最好的。”
“這樣便對了,咱們去吃月餅,今年有好些新口味,咱們分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