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煙?”
“大生産,大前門。”
“拿包大生産。”
“八毛。”
那人拆開包裝自然的在車廂裡抽了起來,周圍的旅客的臉上也是一派自然,從衣著和物價上判斷,應該是上個世紀□□十年代。
火車正路過一大片麥田,不少麥子已經被割倒了,成捆堆在田壟間。
正午,車廂裡彌漫著香味。
大多數旅客都自己帶了吃的,坐在穆容對面的人開啟揹包從裡面拿出一個紙包,開啟是幾片切肉和雞爪,擰開一瓶二鍋頭吃了起來。
他吃的極香,一派享受看的穆容條件反射的嚥了咽口水。
美滋滋的喝了三杯,又拿出一個銀色的鋁飯盒,開啟一看裡面裝的是煙絲,慢悠悠的捲了一根,用火柴點燃抽了一口。
穆容知道眼前的一切,很有可能就是剛才那對兄妹的過去。她摟著揹包搜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那兩個孩子的身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火車慢悠悠的開著路過了幾個大站,車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可還是沒有那兩個孩子的身影。
天色漸晚,穆容決定去找一找,這是最後一節車廂倒是和她現實中所處的環境相似。
穿過三四節車廂,再往前走就是臥鋪區了,車廂的連線處站著一個正在打電話的女人,吸引了穆容的注意。
這個年代的手機還叫“大哥大”,據說一臺要上萬,用得起的人屈指可數。
穆容沒有久留,女人的面對著車門掩著嘴巴,聲音很低顯然是不想讓人聽見。
女人吸了吸鼻子:“我二哥說的是真的嗎?你在南方到底有沒有別的女人?”
……
穆容在下一節車廂裡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聲音,孟小軍和他的妹妹,兩個孩子正乖巧的坐在鋪子上,一人手中拿著半穗苞米。
對面鋪子是一對夫妻穿的稍顯破舊懷中抱著一個襁褓,孩子似乎是餓了正放聲大哭,女子只抱著搖了搖。
男子掏出旱煙坐在床邊“吧嗒吧嗒”抽了起來,眼睛卻盯著孟小軍兄妹。
這對兄妹水靈可愛,特別是孟小軍虎頭虎腦的也不怕人,條理清晰的回答男子的問題。
從一個成年人的角度她很快就看出了這對夫妻的不對勁兒。
男子從兜裡掏出兩塊糖遞給了兩個孩子,這個年代糖果還是稀罕物,他自己的孩子顯然還不能吃糖,穆容的腦海中閃過三個字:人販子!
可是穆容在這裡只是一抹幻影,只能幹著急。
過了一會兒,兩個孩子的母親紅著眼睛回來了,這對夫妻便轉而和她閑談起來,很輕松的就套出了母子三人的目的地。
晚上男子說去打熱水,並熱情主動的拿過女人的杯子幫忙,穆容跟了過去眼睜睜的看到男子將白色的粉末撒到了女人的水杯裡,並勸她喝了下去。
女子很快睡著,留下兩個孩子百無聊賴,男人販子主動對孟小軍說道:“要不要玩捉迷藏?”
“好!”早已卸下心防的孟小軍爽快答應,對男子張開了雙臂。
妹妹孟小美粘哥哥,穿著鞋子跟在後面,嘴裡喊著“哥哥。”
為了不引起其他旅客的注意,女人販子主動牽起了孟小美,距離車子到站還有一段時間,她們就來到了最後一節車廂,車廂裡空無一人男人販子生氣的低吼道:“女孩兒不值錢,你拉她幹什麼?”
“總不能讓她一直在後頭跟著吧,先下車。”
車子停在一個小站,人販子本想把妹妹孟小美留在原地,誰知孩子哭鬧不止,男人販子竟然將她推下了月臺,頭撞在軌道間堅硬的石頭上,畫面戛然而止。
穆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回到了現實,頸間的吊墜猶如黑夜中的一點繁星,不過這一次迸發出的是純白色聖潔的光芒。
兩個孩子手拉著手站在一起,此時火車停了車廂變的鏽跡斑斑,成了畫面中那最後一節車廂的樣子。其他幾個人一動不動的躺在兩邊的行李架上,直挺挺,硬邦邦。
穆容的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憐憫和感慨,人販子破壞了多少原本和睦的家庭,利益驅使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歸根結底還不是一切落後地區拋不開“傳宗接代”的老思想?
孟小美頭上的大坑就是她的死因,可孟小軍是怎麼死的穆容卻不得而知,兄妹兩個手牽著手在不遠處和穆容對峙,齊齊流出血紅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