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不太平了,這個天下不太平了。
秦鳴仔細瞧了瞧地上淩亂的步伐,搖頭嘆氣,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回去。
走吧,走了就不要輕易回來,這裡的人都是被害苦了的人。
在這條由他自己親手設計打造的小道裡,秦鳴走的非常慢。他不願意這麼快回去,不願意再度進入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他在大廳的外面將裡面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那人和他的侄兒待久了竟也變得這麼擅長演戲。
秦鳴走過了錯綜複雜的岔路,遠遠就聽到了水流聲,他知道自己離那人不遠了。秦明在一處停下,他的腳前是一套藏藍色粗服。秦鳴一眼就看見了水池裡的梅長齡,梅長齡光、裸著身子,背對著秦鳴坐在池中。這個池子是梅龍教可以看見陽光的地方之一,它上方無所遮擋,抬眼就能看到藍天白雲。
秦鳴知道,梅長齡每次去過大廳,都要到這裡泡一泡,彷彿這一池水能將身體由裡到外的清洗一番。可是,烙印在心上的東西又怎麼會是一池清水就能洗滌的了的。
“長……教主。”秦鳴已經出口的話被梅長齡一個轉頭的動作硬生生逼了回去,他低下頭攥緊拳頭。
永遠都是這樣,你的名字我就不能叫一聲了嗎?
梅長齡聞聲轉過身子,池水嘩啦作響,他將手臂搭在池沿,濕漉漉的長發溫順的貼在脖頸、後背和胳膊上,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抬眼看著秦鳴,目光森然。
秦鳴心中一抖,道:“他們走了,一個人都沒有留下。”
梅長齡道:“派人收拾。最近注意著阿無的訊息。”
秦鳴回道,“已經派人去做了,少主的訊息應當不會太快,我們須得耐心等待。”
梅長齡點頭,然後喚了秦鳴上前幫自己擦背,秦鳴越過腳前梅長齡的衣服,一步一步走向水池。
這廂駱青涯已經揹著白墨非同葉遙等人行至山底。
山腳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站著,為首的是一青年男子,身穿白底藍紋錦緞,披著頭發攏袖迎著太陽站著。
駱青涯見有馬車便向一旁葉遙道:“不知能不能讓白少俠乘坐馬車。”
葉遙道:“大哥先去,我等下派人遣了大夫過去。”
駱青涯奇怪的看了眼葉遙,雖然葉遙和駱昭言心意相通,叫他一聲大哥是應該,可駱青涯卻總是無法習慣這個稱呼。要知道按輩分算下來葉遙還該叫駱昭言一聲小表姑的,即使親屬關系屬於遠到了十萬八千裡。
葉遙也看他,眼神清澈。
駱青涯索性不去想這些,只朝葉遙一點頭,揹著白墨非直奔馬車。
“好家夥。”
駱青涯一掀開馬車的簾子就愣了,這葉遙竟這般會享受,把個小小的馬車弄得跟他大殿裡睡人的溫軟玉床一般。
駱青涯對馬車周圍的僕從道:“搭把手來。”
那僕從一聽駱青涯這麼說,迅速接過駱青涯背上的白墨非,讓白墨非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等駱青涯上了馬車又將白墨非緩緩向上送。
駱青涯在這名僕從的幫助下順利將白墨非弄上馬車,馬車裡鋪了厚厚一層軟墊,他索性讓白墨非靠在一處,將他的藏蒼放在他的旁邊。他剛準備回身下馬車,就見一雙幹枯的手撥開簾子伸了進來。
進來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老人佝僂著腰,肩膀上揹著一個藥箱。
老人見駱青涯也在裡面,便道:“老朽是殿下派來的救治這位少俠的。”
“老大夫怎麼稱呼?”
老人一摸鬍子,道:“敝姓吳。”
駱青涯驚呼:“竟是‘妙手回春’吳不救。”
“都是江湖中人謬贊,老朽如今已經退隱江湖做了份安分活。”
駱青涯見到吳不救怎麼可能捨得這麼快離開,他跟著吳不救一起半跪在白墨非旁邊,看著吳不救救人。
吳不救將肩上的藥箱放下,開啟。
他先是給白墨非把了脈,然後用一雙幹枯皺皮的手撐開白墨非緊閉的眼睛看看,又將手落在他的脖子上。如此這般,不少時間過去。
吳不救最後將藥箱合上,拍拍手對駱青涯說:“這位少俠,老朽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