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推開門進來,只見櫃臺上擺著的都是百貨公司也有的幾匹布,布的顏色材質什麼的都不怎麼樣。衣裳掛上掛的也都是街面上常見的衣裳,店裡最多的就是各種布頭。
那個叫初一的小姑娘正在縫紉機前面做活,夏小雨在跟那個叫小滿的姑娘盤貨。
“嫂子。”她輕聲叫道。
夏小雨抬起頭,白鴿今天穿了一件白底碎花的襯衫,軍綠的褲子,明顯褲子是改過款的,腰掐得緊緊的——
“白鴿,你怎麼來了?”夏小雨熱情地說道。
“我想來做條裙子。”
“裙子啊?”夏小雨四下看看,“對不住了,還沒到做裙子的季節,紡織公司那邊沒貨。”
“我就是來看看。”
“行,你慢慢看,相中了什麼告訴嫂子,我給你進價。”夏小雨最喜歡說的就是給你進價,至於是不是進價,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
“嫂子,陸大哥沒在家吃飯啊?”
“他早上就被畢教授叫走了,說是來了一批非洲客人,讓他們接待。”陸京已經是大四了,課不多了,但是“實習”的機會多,外交部真是把這一批的學生看住了,陸京一週有四、五天是替外交部白幹活。“我還以為你也去了呢。”
“這次沒有女賓,不要女生。”白鴿說道,她並不喜歡那些臭烘烘的黑人,“他們絕大多數不會說英語,只會說法語或葡萄牙語,還有一些是說土話的,只有幾個翻譯會說英語,說得也不好。”
“哦,原來這樣。”
白鴿眼睛不住的往夏小雨身上看,夏小雨在京裡呆久了,村氣和土氣早就消失不見了,穿著薄呢的褲子,豆綠的毛衣,毛衣織的是麻花勁兒,好看又精神,頭發剪短齊耳內扣,像是小蘑菇一樣,說是土生土長的城裡人也有人信。
夏小雨瞧著她,“你吃飯了嗎?中午就在這兒吃吧,初一,去錢匣子裡拿五塊錢,去街對個熟食店買只燒雞再買塊豬頭肉。”農業搞活了,農民開始養雞、養豬,除了賣給副食品公司的,私人的小店也開始有肉賣了。
“不用,不用,我走了,我走了。”白鴿低頭走了,剛一到門外,差點兒跟陸京撞了個滿懷。
陸京一瞧是她有些吃驚,他早就聽說了學校裡的傳聞,為了避嫌他除了上課的時候不得不和白鴿在大庭廣眾之下同處一室之外,餘下的時間連白鴿的面兒都不敢照,今天在自己家裡見著了她,嚇得陸京連退了三步。
“陸京。”白鴿瞧著陸京,“你回來了。”
“啊,呃。墨水撒身上了,我回來換身衣裳。”陸京回應了一句之後開門進去,尋思了一下又扭回頭,“呃……你回去啊,不多呆一會兒啊。”也就是句普通的客氣話。
白鴿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在裡面往這邊看的夏小雨,緩慢地搖了搖頭,“不了。”她盯著陸京衣服下襟的墨水瞧,“你這墨水兒得用藥水兒洗,嫂子怕是不會……你脫下來我拿回去幫你洗吧。”
陸京嚇得直布拉腦袋,“不了,不了,你嫂子有辦法。”說完趕緊關門回去了。
白鴿站在門前看著他,幽幽地嘆了一聲,陸京躲著她,她當然清楚,她知道陸京有顧慮,畢竟他是結過婚的人……
夏小雨見陸京進來了,戲謔地瞧著他,“怎麼,不多聊會兒?”
“不了不了,小雨,你看我這衣裳怎麼辦?”陸京拉著衣裳說道,“這可是過年你給我新做的啊。”不怪他心疼,陸京也是苦過來的,最窮的時候只有一件沒補丁的外套,這套新衣裳是他最喜歡的,今天有外事活動才穿出去,沒想到一不小心把墨水兒帶倒了,撒了自己一身,陸京跟夏小雨說話的時候語氣裡不自覺的帶上了撒嬌求憐憫的味道。
“你脫下來我試試看能不能處理。”夏小雨幫著陸京把衣裳脫下來,“下午你還出去嗎?”陸京裡面穿的是毛衣,總不能穿毛衣出席外事活動。
“得出去。
“小滿,你去左邊的櫃子裡掏掏,我記得男式西裝裡有一套是你老姑夫能穿的尺碼。”
小滿從櫃子裡拿出打好捆的幾套男裝,從裡面找出一套,“是185的嗎?”
“是。”夏小雨接過小滿拿來的衣裳,“你先試試。”
“這一套不是六十多塊嗎?香港進的……”陸京早就看中這套衣裳了,但也太貴了,進價都六十多塊錢……
“沒事兒。你穿吧。外事活動是國家的臉面,丟了臉面可不行。”夏小雨還是希望陸京進外交部的,為了他們娘倆的戶口一輩子呆在學校搞教育屈陸京的材了。別看這個時代和21世紀的時候北京的戶口難弄,後期有好長一段時間,買房就能落戶——
陸京把那套西裝換上了,尺碼果然合適,雖然有小地方不是那麼合體,但是成衣西裝到這種程度可以了,夏小雨又給他換上配套的襯衫領帶,身材高大的陸京穿上西裝,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哎呀,這不是香港電影明星嗎?”小滿拍手稱贊,“許文強!老姑夫你像許文強!”
陸京被誇得滿臉通紅,“別胡說!人家是香港明星,我哪兒像啊。”
“嗯,你比許文強好看,明個兒我給你準備一條圍巾就更像了。”夏小雨笑眯眯的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梳著大背頭的年輕男人,帶著兩個穿著工商制服的人進了門,“誰是夏小雨!”
夏小雨扭過頭,年輕男人的頭側寫著兩個字,張雲,張華之弟。
得,嚇走了姐姐,來了弟弟,看他那樣子就不是善茬兒,自己能嚇唬走張華……怕嚇不走張雲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上海灘是85年引進的,你們就當遊戲時空81年已經引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