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開始睡得不好,外面老有挖土機的聲音,嘟嘟嘟的,似乎在修路。我心煩意亂地在床上翻了翻,把腦袋蒙在被子裡,還是能聽到嘟嘟嘟的電鑽聲。
窗戶門都關著,我媽不在家,我感覺自己像困在一個吵鬧的籠子裡。我睜著眼睛望天花板,半晌從床頭櫃裡掏出很久不用的耳塞,柔軟的聚氨酯泡沫填充進耳道裡,世界終於清淨了。
一覺睡到天黑。醒來的時候,屋子裡黑沉沉,一點聲音也沒有。肚子有點餓,想起我媽今早出門說這兩天她回去看姥姥,所以我只能自己做飯了。
飯是肯定不想做的,外賣都懶得點,不想下床去取,更重要的是沒有胃口。我曾經看過一個科普說,有抑鬱症的人會沒有食慾,情緒低落,喜歡封閉,不喜歡與人交際。這幾點我都符合,有時候低落的情緒會持續幾天,而且幾乎每個月都會有這麼幾天。那種低落的情緒毫無緣由地到來,有時候前一天還歡歡喜喜,第二天或許就因為一點工作上的壓力,或許就因為一點沒完成的事,或許就因為幾分鐘的賴床,整個情緒都會陷入低沉,然後持續幾天的渾渾噩噩。那種感覺就像泡在海洋裡,你知道你應該游上岸,可是舉目四望,到處都是海水,似乎沒有岸,或者海岸很遠,遙不可及。我不知道這種算不算抑鬱症,我也沒去查過,不過很顯然,我又陷入了低沉的先兆之中。
我躺在床上,一點也不想動,燈也不開,僵屍一樣刷手機。
一般我會點開影片軟體刷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甚至更久,然後在看得疲憊的時候刷刷朋友圈,刷刷工作群,看看有沒有新訊息。
我刷了一個多小時抖音,然後笑得像個傻子一樣點開了微信,我怕上司給我發資訊。我上週給他發的報表還沒批,就怕他突然今天回我了,讓我明早就改了給他交過去。還好,領導也休假,依然沒回我。
但是齊衡回我了。這傻逼玩意兒回我資訊了。
我給他發了兩百塊紅包,一句祝福都沒有,他收了紅包,回了句“謝謝啊”,附加一個大笑的小黃臉。
更賤的是,他洋洋得意問我:
“你覺得我物件怎麼樣?”
我盯著螢幕半分鐘,回他:
“一般。”
想了想,我又從手機裡費勁地翻出一張照片,發給他,附言:
“我男友。”
照片是某次公司的活動聚餐照,環境頗為高大上,我只是個跑腿兒的,但因為跟著大領導,也沾了不少光。聚會上有兩個外國友人,是德國來的工程師,很是英俊。我當時手機上留了幾張照片,純屬紀念,沒想到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我承認我虛榮,我只是不想在齊傻逼面前掉面子,我把那張聚餐合影裁了裁,突出了我和某位德國工程師,看起來還真有那麼回事兒。
反正天知地知我知,齊傻逼不知道就夠了。
結果他竟然秒回我:
“外國人?”
我笑:“對啊,我老公對我超級好。”
<101nove.ry表情。
似乎氣不過一樣,我痛恨地炫耀:
“我老公比你大。”
這下他半天沒回我,我揚眉吐氣地盯著螢幕,覺得自己總算扳回一局,心裡無比痛快。以傻逼之道還治傻逼之身,不亦樂乎。結果在我又快樂地刷抖音時,又收到了他的資訊:
一張他和他老婆接吻的照片。
我盯著螢幕半天沒出聲,不知道該怎麼回複,只好說:
“你惡不惡心?”
他回:“這有什麼惡心的,很正常啊,你也可以拍。”
我握著手機心底發涼,好半天才惡毒回:
“這有什麼好拍的,我和別人上床你都看過,接吻有什麼好看的。”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繼續刷抖音,看著螢幕頂上再也沒有彈出的訊息,出了一口惡氣。就在我心如死灰的時候,他還是犯賤地回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