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方茹的名字跟方琦相仿,所以,前些日子準備提告秋盛譽時,舒瑤特意找舒輕語詳細問了問方茹的事。
這方茹跟舒輕語曾在一個學堂讀書,上面有三個大哥,本是獨女的她理應被寵愛,卻因她母親是填房,幾個大哥又年長她很多歲,自她爹去世後,方茹娘倆就在家裡徹底沒半點地位。
方茹大伯家的女兒給秋仁甫做了四姨太,但多年來一直無所出,為保持住跟秋家這門親戚,大伯跟幾個哥哥一合計,就把方茹送給秋仁甫當了七姨太。
秋仁甫對這個渾身散發著學生文藝氣息的七姨太甚是疼愛,甚至專門請了家庭教師,也就是方琦來教她西洋玩意。
可偏偏這個方茹是個沒主心骨的,經不起家裡人攛掇,在秋仁甫丁憂期間有了身孕,按理說,現如今是民國,朝廷都換了天,這些規矩已經開始慢慢被廢除。
可偏偏這個時候,秋仁甫跟方琦打的火熱,於是,方茹就被以“不守規矩”被秋仁甫冷落了。
仔細想想,這懷孕又不是一個人的事,秋仁甫也真是無恥,不過這也足以看出他對方琦的喜愛。
慶幸的是,方茹雖不得兄長喜愛,但終究還是有孃家的人。
據舒輕語後來打聽,她跟她那堂姐被秋盛譽攆出去後,之所以抱著孩子在橋洞下呆一晚,就是他孃家人安排的。
為的就是把母子倆的慘狀宣揚出去,日後好找滬上那有頭有臉的熱心人當說客,好去秋盛譽那討錢。
不過,很顯然,他們低估了秋盛譽的臉皮,他們找的說客,被秋盛譽在客廳晾了一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結果可想而知,他們一分錢也沒從秋盛譽那得到。
舒瑤心想,今天她們到訪,指定是聽說自己官司打贏了,若沒猜錯的話,她的堂姐,也就是秋仁甫的四姨娘應該也一塊來了吧。
舒瑤想著,便也跟著迎了上去了。
果真,方茹的身後跟著一個模樣跟她相仿,個頭稍微矮那麼一點點的女子。
兩人見舒瑤出現,不約而同地就跪在地上:“大小姐,可憐可憐我們吧!”
方茹抱著孩子,起立坐下不是很方便,她堂姐從身後扶了她一把。
“方茹,你們這是幹嘛呢,我家又不是衙門!”舒輕語趕緊上前把她們扶起來,“你不就是找舒瑤來諮詢打官司的事嘛,別整這些虛的,也都不是外人,有什麼事咱們直說!”
舒輕語倒是幹脆,她把方茹扶起來,順勢就抱過她懷裡的小孩,小孩大哭著摟著方茹的脖子不放。
“瞧這沒出息的,你可沒你大姐半點氣概,還是男子漢呢!”舒輕語開小孩子的玩笑,但孩子太小,壓根聽不懂她說什麼,只是委屈地摟著方茹的脖子,把額頭抵在她孃的臉頰上。
方茹有些羞澀,她吞吐道:“我們來,是想問問大小姐提告的事!”
“那就裡面請吧!”舒瑤側身示意她們三人進屋。
方茹跟她那堂姐又是一番感謝,便隨著舒瑤進了屋子。
果然如舒瑤所料想的,方茹姐妹來找她,是受家裡長輩們的要求。
“我們從沒說把分給盛姚亞的那份家産託管給大少爺!”一落座,方茹便迫不及待地說道,她嘴裡的“盛亞”,很明顯說的就是懷裡這個一歲的孩子。
“給老爺送完殯沒幾天,大少爺就以分家為名讓下人給我們收拾好了東西,大家夥心想,出殯時不是說過完五七再分家嘛,於是聚在花廳裡等著想讓大少爺給個說法,熟料……”方茹說著,眼淚便掉了出來,秋盛亞一看母親哭了,眼睛裡寫滿驚恐,咬著手指頭,趴在方茹懷裡一動不敢動。
方茹越想越難受,最後啜泣地無法出聲。
四姨娘也跟著在一旁摸眼淚,見方茹因為委屈已經不能繼續說,於是她接過了話題:“熟料,大少爺他、他竟把我們的行李都給扔出來了!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孃家雖能容我們一時,容不了我們一世!妹妹好歹還有盛亞,我呢,就落得個孤家寡人!”
四姨娘說著,眼淚也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
方茹拿出帕子給她擦眼淚。
秋盛亞也抱著四姨娘,嘴裡含含糊糊說著:“姨姨不哭!”
這個年紀的小孩,一般只認自己娘,秋盛亞竟然還安慰四姨娘,足見他們感情之好。
方茹深吸一口氣,止住眼淚:“所以,我們跟家裡的兄長商量,不能任大少爺這麼胡作非為,我們必須把屬於盛亞的那份錢要回來,供他讀書,讓他成才,待我們百年後,才有臉面去見老爺啊!”
方茹倒也不隱瞞,一口氣把來找舒瑤的前因後果說出來,“大小姐,我們也要提告,也要討回屬於我們盛亞的那份!還望您指點一二!”
她說著,就又要給舒瑤行禮,四姨娘見狀,也跟著起來。
舒瑤趕緊雙手扶住了她們,“四姨娘,七姨娘,雖父親不在了,但咱們還是一家人,既然你們這麼信任我,那我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