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瑤說的自然是真的。
在提告後的第二天,滬上臨時法院就給秋盛譽送來了傳票。
本以為吳璇頤不過是嚇唬自己的秋盛譽,徹底傻了眼。
為了捍衛他精心攬入懷裡的財産,他動用一切力量來阻止法庭的開庭。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那一個個拍著胸脯向他保證“秋家家産不會落入旁人之手”的所謂朋友們,竟然集體玩起來消失,對於自己的上門閉門不見。
從未跟法庭打過交道的秋盛譽,這下徹底慌了。
有那得了秋盛譽好處,還多少有點良心的朋友,找人來遞話,說:“秋盛瑤這次提告南京方已經知道了,總統夫人更是屢次當眾表示,這是民國真正體現男女平等的時候了!”
這話透露出兩層意思:一是上層支援舒瑤,二秋盛譽必輸。
秋盛譽並不認為舒瑤有手通南京,卻也想不出到底是誰把這事捅到了南京。
這位朋友還勸他,最好能跟秋盛瑤和解,一旦法庭宣判,怕是那些姨娘們效仿,全部去提告,得不償失啊。
秋盛譽心高氣傲,哪裡肯聽勸。
他才不信,這幾千年傳下的規矩,今兒會在他這改變。
雖說不相信,秋盛譽倒是也沒閑著,他上躥下跳打聽著舒瑤這幾日的動向,得知舒瑤從南京方請了個什麼事務所的律師來打這場官司後,他終於慌了。
原來舒瑤真的認識南京方面的人啊,那這場官司,他豈不是真會輸。
秋盛譽不甘心,慌忙想起應對措施,終於託人情、散銀子,終於去廣州找了個狀師,據說師從“廣州四大名狀師”之一的方唐鏡,是有口若懸河、鐵齒銅牙之稱滕堂金。
有了滕堂金加持,秋盛譽信心大增。
為昭告滬上百姓自己壓根沒有把秋盛瑤的提告放在眼裡,他更是在法庭開庭前幾日,一連擺了三天流水線,據有心人士估算,這三天至少進去一千塊。
雖然秋盛譽擺明瞭不把舒瑤放在眼裡,但現實卻總喜歡扇人巴掌,開庭那天,秋盛譽找的這位狀師,連法庭沒都沒撈著進,原因自然是滕堂金不具備律師資格。
於是到最後,這位號稱鐵齒銅牙的狀師,只混了個旁聽席,急得幹吹鼻子瞎瞪眼,結果可想而知,舒瑤如願獲得了她的那部分遺産。
按照法庭判決,秋仁甫的遺産分為七份,舒瑤、方琦還有秋仁甫的五個兒子,每人獲得了秋仁甫遺産的七分之一,也就是三十五萬兩千二百五十五兩九錢二分二厘。
法庭宣判,秋盛譽在七天之內,將屬於舒瑤的財産交到法庭,由法庭轉交給舒瑤。
對於這個結果,舒瑤沒感到意外,反倒是在整個滬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甚至有那老學究們,聚集一部分人到法庭外鬧事,要求剝奪舒瑤的繼承權,女子竟然也能分家産,這是帶了個多麼糟糕的頭啊,豈不是日後那些嫁出去的閨女都得回來分他們的家産。
當然,也有那看熱鬧的,法院判了又如何,秋盛譽就是不把錢交出去,舒瑤也沒辦法。
不管怎樣,舒瑤起訴秋盛譽討要遺産這事,在整個滬上鬧得沸沸揚揚,大家茶餘飯後都以此為談資,一時之間,這成了整個滬上婦孺皆知的事。
自然而然就傳到了方琦她哥嫂耳朵裡。
自方琦家道中落後,她父母便一病不起,沒幾年就相繼去世了,父母一去世,方琦自然就成了嫂子的眼中釘,若不然她也不會到秋家當家庭家事,還對秋仁甫那麼依賴。
舒瑤是誰,這哥嫂不感興趣,他們只知道方琦也能分得秋仁甫遺産的七分之一,也就是三十五萬餘兩銀子。
這讓一直掙紮在溫飽裡的兩人兩眼放光。
兩人一合計,便直奔秋家而去。
到了秋家一打聽,才知道方琦並不住在這裡,花了幾個銅板,終於從看門的那套出訊息,說方琦租住在衚衕口一小間裡。
於是兩人又忙不疊地朝那趕去。
這路上兩人還商量呢,剛剛打點看門小廝的錢,也得找方琦討回來。
兩人七拐八拐,左打聽右打聽,終於找到了方琦住的那小間。
“誰啊!”聽到門口有窸窸窣窣地聲音,方琦張口問道。
方強給媳婦遞了個眼色,示意讓她回應。
劉氏扭捏了半天,最後“嗯”了一下,“他大姑,是我們!”說著,他挑開了門簾,自行進了小間。
方琦正站在炕下穿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