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滬上郊外一莊子裡閃動著微弱的光芒。
胡星娘眼眸透亮地倚在炕上,自打被秋仁甫休了後,她便大病一場,好不容易病好了,卻落下個晝夜顛倒的毛病,天色越暗,她越是清醒。
她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過濾著這些年跟秋仁甫的種種,心中不由地痛罵這個狠心人,跟他過了半輩子,到來了,竟被休了。
她原以為給人當姨娘是下賤命,現如今卻連著下賤命都不留給她。
一想起今天秋仁甫要把認下舒燕琬生的那個賤人,過幾天還得娶方琦進門,胡星娘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這自古都是隻聽新人笑,沒人在乎舊人哭,她設計陷害趕走了舒燕琬,本以為仗著自己生下秋仁甫的長子能做秋家的大太太,但到頭來,連姨娘都沒得做。
現如今,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兒子身上,只要秋仁甫還認自己兒子,待兒子徹底掌家後,自己也不擔心回不了秋家。
舒燕琬離開滬上那麼多年,都能在秋家族譜上留上一筆,自己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她想著想著,不由地想到了兒子,儀式白天早已舉行完,他怎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莫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吧!
胡星娘不由地擔心起來。
隱約中,她聽到門口有人敲門,猜想定是秋盛譽回來了,忙不疊地下炕,剛穿上鞋子,卻聽側房有人開門,陳芳菲那個丫頭去開門了。
於是胡星娘不在著急,她穿好鞋子,在門口等著。
她聽陳芳菲把人迎了進來,卻左等右等不見兒子進來,耐心喪盡,她連忙挑簾看去,卻見來人隨著陳芳菲進了屋,但看背影卻不是兒子。
浪蹄子,竟敢偷人!
胡星娘怒罵,她披上長褂,悄無聲息地出門,直奔陳芳菲住的側屋,剛要踹門,卻聽屋裡兩人在說話。
側屋裡。
陳芳菲把白晉軒引到炕上坐著。
“少爺,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秋少爺呢!”陳芳菲語氣透著不解,她邊伺候白晉軒,邊往門口方向看看。
白晉軒從懷裡拿出煙膏,示意陳芳菲拿煙杆來,“甭看了,秋少爺一時半會回不來了!”
“啊,怎麼了?”陳芳菲也猜出白晉軒半夜三更突然來這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別緊張,秋少爺沒事,倒是秋局長沒了!”
“什麼!”陳芳菲一驚,遞向白晉軒的煙杆差點沒拿穩。
白晉軒不瞞大喝:“慌什麼慌,又不是你爹你娘沒了!”他一把拽過陳芳菲手裡的煙杆,陶醉似地猛吸了一大口:“芳菲啊,今兒咱們的大仇可算是報了!”
報仇?陳芳菲更是不解,她的仇人是舒瑤,白晉軒的仇人也是舒瑤,難道……
“少爺,你是說舒瑤……”
“沒錯,就是那賤人,現在被當成弒父的兇手關在大牢裡!”吸了大煙的白晉軒眼神變得迷離,他毫不避諱自己的身份,跟主人似的直接躺在炕上,“跟我鬥,賤人,拿命來吧!”
陳芳菲明白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我跟你說啊,殺手是我找的,本是要殺死舒燕琬的,賤人害死我娘,我就讓她娘血債血償,哪曾想,呵呵,秋仁甫竟然給擋了槍,真是有意思啊!”白晉軒頭腦有些飄,他呵呵一笑,“說起來,舒瑤那賤人能進監獄,還得好好謝謝秋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