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琴房的門嘩啦一下子打了開來,石南透正手把手地教小胖子拿琴呢,店裡的老店員老張把他的手機啪地放在樂譜架上。
“你的手機一直在響,沒完沒了的吵死了!”
“啊……對不起。”
石南透接過手機,不好意思地舉手致歉。老張咕噥了幾句不知什麼,轉身關門走了出去。小胖子弱弱地問:“老師……那麼……我們繼續吧?”
“啊,好的。我們繼續。今天我們就從最基礎的音階練起。”石南透定了定神,正要把手機關掉,此時手機卻又響了起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你先照著樂譜彈一下哆來咪找找感覺,我很快回來。”
他捧著手機快步走出琴房門外,接通了電話壓低聲音說:“喂?”
屈冰的聲音從電話另外一頭傳來:“阿透,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
石南透開門見山地說:“你找我有什麼事?”
“阿透,你的v是不是安排不上檔期播放?”
石南透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對不起,我也是才知道公司的安排。所以特意找你,想問問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
石南透沉默了一會,才說,“如果是這件事的話,應該不用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這算不算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呢?”
屈冰也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兩人笑了一會,她又忍不住問:“阿透,真的不要緊嗎?如果宣傳跟不上唱片賣不好的話,搞不好會被雪藏的吧。”
“我們又不曾得罪什麼人。怎麼會那麼容易被雪藏。就算是被雪藏,也只不過是回到原點而已。”
事實上,如果歌手有合約在身被雪藏起來的話,是連打工也不允許的。到時候潘神的所有人,可能就真的只有餓死一途了。
可石南透還是不願意欠屈冰這個人情。
既然都決定要斷開了,那麼當然必須得斷得幹幹淨淨。
那首《雨點》,既是送給屈冰的祝福,也是石南透對自己過往這段無望感情的訣別。他不願意走回頭。
“你不用考慮欠我人情什麼的。”電話那一頭的屈冰,卻像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這些年來,你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我的歌幾乎有一大半都是你寫的,就當是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好不好?”
“不了,那些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你不用因此而覺得對我有什麼虧欠。”
這時小胖子開啟門來沖石南透嚷了一句:“老師,你好了嗎?”
工作時間是不允許接聽電話的,被樓下的店長聽見可不得了了,石南透連忙一把捂著小胖子的嘴巴低聲說:“就來就來!”轉頭就對電話那頭說:“我要上課了,回聊!”
“阿透,明天上午10點我到電視臺去,如果你需要我的話就過來找我吧!”
屈冰最後這麼說了一聲,石南透來不及答應她,就匆匆掛了電話繼續回去上課了。
等到課程結束,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分。
現在天氣已經開始變得寒冷,雖然還有不少愛美的女孩子短裙薄衣,但更多的人已經把厚厚的外套和帽子圍巾裝備起來了。石南透走出溫暖的琴行,冷風直往脖子裡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裹緊了單薄的牛仔外套,加快腳步往排練室走去。
走過一個街口,左邊通往本城地下搖滾樂手們的大本營,也是石南透自己租住以及潘神現在所在的地方草頭村,右邊則是往東南會館的方向。石南透站在十字路口駐足往右邊看了一會,傍晚的東南會館在灰霧中朦朦朧朧地看不清楚。
他搖了搖頭,往左邊拐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夏若亞。
她坐在一輛奧迪的後座上,車子停靠在離石南透面前不足十米遠的路面上,正在等紅燈。她旁邊是一個年紀足以做她父親的中年男人,夏若亞笑意盈盈地拿著一根香蕉往男人嘴巴裡塞……這個男人,石南透認識,是本地電視臺的某個很有實權的高層。
這就是她所謂的“想辦法”嗎?
眼前的一幕深深刺痛了石南透的雙眼,他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把。這個時候,紅燈結束了,夏若亞停止了手裡的餵食動作,車子往前面開去,很快就消失在暗夜的濃霧中。
“夏若亞……”
石南透久久地站在十字路口,盯著夏若亞離開的方向,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