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南透進休息室準備去了,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裡,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期待。
晚上八點鐘,夜場演出準時開始。今天到場的是另外一支搖滾樂隊“深秋懶蟲”,這一群人玩的是哥特金屬搖滾,一色的慘白臉皮紅唇黑發,女主唱在舞臺上用無力的呻吟歌唱他們心目中的愛情與死亡。
作為一個型果兒,夏若亞只對男歌手感興趣。不過當她打量了一番“深秋懶蟲”各個樂手之後,得出了這種姿色估計只有琪琪這種饑不擇食的人才收得下的結論,然後她就只顧著喝酒了。
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男人,他點了和她一樣的檸檬味伏特加。
當注滿透明液體的利口杯放在夏若亞和男人中間的時候,夏若亞瞟了他一眼,男人舉起杯子來,向她微笑致意。
夏若亞還沒來得及表示,場內突然安靜下來。
錚。
錚錚錚錚錚錚。
石南透說得沒錯,進口吉他弦的音色果然不一樣,聲音清澈透亮,在玫瑰木共鳴箱裡蕩氣回腸。
“雨點打在我窗,像把輓歌來唱;
我的思念無法說出口,情路上幾多悲傷。
在很久很久的以後,
我還有沒有這種幸運,能夠再度與你邂逅?
在時間盡頭,
我還有沒有這種奢侈,能夠再度牽你的手?
多情總敗給無情,
而我只願、能夠傷心到最後……”
清澈的聲音伴隨著似有若無的掃弦,如汨汨清泉,洗滌著幽暗的酒吧空氣。
在悽厲冷冽的哥特搖滾折磨過耳朵和情緒之後,忽然之間聽到這麼一首帶了淡淡的愛與哀愁的清新小調,宛如從暗無天日的黑夜突然來到山洞盡頭,而豁然開朗之處,長風飛花,初戀的少年少女在櫻花樹下相視微笑。
夏若亞聽著石南透唱歌,他坐在高腳凳上,目光悠遠綿長而沒有焦點。他面對著她,但是很顯然,他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的身子隨著旋律搖擺,耳邊傳來男人的低語:“你很喜歡這首歌?”
“嗯。”
看到周圍聽眾的表情,夏若亞知道自己打賭輸定了,她嘴角微微翹起,拿起檸檬味的伏特加,喝下最後一口。
“很棒的音樂,對吧?”身邊的男人低聲說,“來這個酒吧經常會有驚喜。”
“沒錯。”夏若亞笑起來,甜甜蜜蜜地,“不過我要走了。”
夏若亞拿起自己的包包,用力分開擁擠的人群向暗黑公爵的橡木大門擠過去。男人跟了上來:“你要走?正好我也要回去了,真巧啊。”
這時,石南透的歌已經唱完了,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夏若亞不再理睬那個搭訕的家夥。她高高地昂起腦袋,徑直來到橡木門前,男人的大手搭上她的柔荑:“要不要一起走?”
“不用了,謝謝。”
夏若亞正想撥開男人的手,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花身子一軟,向後倒入那男人的懷中。意識模糊之間,夏若亞聽到男人對門童說:“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
“真是的,喝多了就小心些嘛。”
男人好像很熟絡地在馬路上大聲說話,他把夏若亞半拖半曳地拉到地面上來,夜晚清爽的風徐徐吹到夏若亞的臉上,她的神智清醒了少許,可是四肢卻木木的,完全不聽使喚。她的酒裡一定被人做了手腳。
“我才沒有喝多……”
她低聲地、無力地反抗。
“一般來說說自己沒有喝多的人,都是喝多了。”男人笑了笑,在夏若亞耳邊呵氣,“我帶你去休息一會好不好。”
“不用了,我要回家去。”
夏若亞掙紮著搖搖晃晃地要走開去,男人也不勉強她,放開了手。可是她才剛離開男人手臂的支撐,就啪嗒一下子摔倒在大路中間,頓時眼冒金星,痛得入心入肺。男人這才重新走到她身邊把她攙扶起來:“你看,我說了你不要勉強的了吧。”
這麼一來,就連馬路邊上過路的人也不會懷疑他們根本就素不相識。夏若亞迷迷糊糊地被男人拉到了一個門前,她抬眼看到“旅館”兩個字,大叫起來:“不,我不要!讓我回去!”
“丫頭,你需要休息!”
男人不由分說地開好了房間,把她拖了上去。
時鐘酒店的人對這種爛醉如泥之後再來開房的男女早就見慣不怪,眼看著夏若亞軟綿綿地賴在男人身上,毫無反抗的意思。縱然嘴巴上說說不要,也全當她說了胡話而已,所以也都只是看了兩眼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