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童話中夢幻般的星空,極光給人的感覺是神聖的。並非斑斕,而是傳說般的絢麗迷人。正是極光,使北極圈的天空顯得那麼高傲,就像貴族婦女脖子上五彩斑斕的項鏈,盡顯那種毫不掩飾的美與風情。
莫瑪瑞安跪在地上,不顧尖石透過長裙刺破了凍僵的膝蓋。她激動地顫抖著,眼淚不住地流下來。莫瑪瑞安雙手緊攥著那根佇立在自己兩膝正前方的權杖,像是在效忠,又像是在低語著禱告詞,她想與上古時期曾在這片土地揮灑過鮮血的人們交流。這位虔誠的信徒迫切地想要見到無上的神,安靜地聽那些或許早已沉默於歷史的古老故事與傳說……
極光流動著,就像神的畫匠的調色盤,是那麼純潔繽紛,又是那麼不可思議。
莫瑪瑞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只是盼望著這杆從自己的先人遺留下來的法杖——不止擁有能控制安蘇娜之眼的能力。有時候她天真地幻想,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會按照美好的方向發展。細入謎團,其實不然。
或許,極光在庇佑我?莫瑪瑞安想。在她頭頂的高空上,流動著聖潔的光芒。極光,曾經是多少教徒的信仰?泰隆德洛戰爭發生在這片天空底下,大概就是人們為信仰而戰的最終結果。
極光劃破原本黑暗冰冷的天空,它不會訴說寒冬的嚴酷,也不會送來盛夏的火熱。它僅有的,只不過是一點平靜的磁極。因為極光,南北極圈的黑暗才更加奪目,因為極光,星星才會被襯託得完美……莫瑪瑞安想遊走於極光之間,去探尋那天際的奧秘。
“孩子,起來吧。”忽遠忽近,一個空靈的聲音傳來。
是極光在向我說話嗎?莫瑪瑞安有些詫異。她已經有些年頭沒被叫做“孩子”了。
“——你不應該跪在這裡呀。”
一定是我出現幻覺了吧。
“孩子,醒醒,你不應該是睡著了……”
現在,怎麼可能有人在跟我說話?
伴著懷疑的態度,莫瑪瑞安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看向自己法杖所指的前方,她驚了,她險些把法杖扔下懸崖。
法杖頂端黑色的水晶球發出耀眼的銀白色光芒,只不過這光芒並不刺眼,似乎和極光融為了一體,和諧至極。而且,這些光的釋放也並不伴有“呲呲”的放電聲,一切都是極致的安寧。
高大的金屬法杖後,站著一位微微發著光的女人。女人長相極其普通,淡金色的頭發,淺淺的藍色眼睛。她的眉骨、鼻樑和顴骨都微微隆起,顯然不是北歐人的長相——更像是中緯度的英國人。她穿著一件墨綠色的化纖長裙,裙子蓬著,一直垂到她的腳踝處,頗具幾分中世紀的古典風格。女人穿著又黑又亮的小皮鞋,戴著一個深色的格子小帽,看起來像極了貴族的女孩兒。女人露出了她的脖子,能看到她佩戴了許多寶石項鏈,將整個人著裝的深沉色調凸顯出來,顯得莊重而不失典雅。
莫瑪瑞安太過於驚訝,她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天氣太冷,她已經顫抖得說不出話。她的手腳麻木了,不能移動。她只能這樣靜靜地看著眼前管自己叫“孩子”的女子。女子深色的著裝並沒有讓莫瑪瑞安感到陰森恐怖,相反地,有一種親切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星空派下來的天使嗎?
“你……是來幫我的使者嗎……”莫瑪瑞安用英文慌亂地說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語法是否正確。
“我一直在幫你,”女子的聲音圓潤,四面八方的山谷彷彿都在為這聖潔的聲音回聲,“同時,我也在幫你的先人們洞察世界。”
“……洞察世界?”
“可不是嗎,”女人柔和地笑笑,“時機已到,沒人知道今天我會找你。”
“你……我……”
“孩子,你很冷嗎?不如,你先進屋吧。”女人關切地摸了摸莫瑪瑞安的臉頰。莫瑪瑞安本來想要本能地躲開,但是,當她感覺到女人的手很溫暖時,便沒有了任何戒備心理。她已經知道了女人的名字。
“安蘇娜……”
“沒錯,是我,謝謝你這樣叫我,”女人保持著她嘴角最佳的弧度,“已經好久沒有人這樣叫我了呢。”
“安蘇娜……辛苦你了……你是不是已經累了?……”莫瑪瑞安想要對安蘇娜表達的所有情感,卻只有無限的感激與歉意。
“沒有,當我凝望世界時,雖然有滄桑,但也不乏希望。”安蘇娜還是那麼平靜,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滄桑的痕跡,誰也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的眼睛曾經凝視無數血腥、黑暗的戰爭歷史,她眼睜睜地看著多少人就那樣死去……莫瑪瑞安原來沒錯呢,安蘇娜的靈魂,尚且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