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耀!”莫瑪瑞安一邊慢慢抿著咖啡,一邊呼喚窩在火爐前柔軟毛毯上的雪橇犬。芊耀連耳朵都沒動,很顯然,她並不待見莫瑪瑞安滑稽的中文發音。
莫瑪瑞安見那雪橇犬還以它寬大的背影對著她,便也知趣,繼續喝自己的咖啡了。芊耀仍舊出神地看著一行刻在火爐旁歪歪扭扭的中文:
秦嵐,在沒有我的世界裡,做你該做的自己。
章亦芊手中的全麥麵包一口也沒動,桌上的那一小碟番茄醬還保持著剛擠出來的模樣。章亦芊呆滯地看著窗外,屋內的溫暖似乎要與外界的嚴寒宣戰。
莫瑪瑞安機械地重複著舉杯、抿咖啡、放杯、舉杯、抿咖啡……迴圈的動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許,想起了她曾經的朋友?或者,她還想到了海瑟薇——那個撲朔迷離的史學家——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秘密?還有,那個癱倒在沙發上有些落魄的章亦芊,是不是在懷念那個遠在中國的朋友秦嵐?
整個下午,並未談天說地。
雪逐漸變大,傍晚時分,窗戶外已經糊上了幾乎凝結成冰的積雪,窗內也結了一層窗花,章亦芊只好不斷地往玻璃上澆注溫水。木門已經被凍上了,怎麼也打不開,“芊耀號”裡沒有任何工具,她們只能等明天雪停了找村長過來幫忙。這一晚上莫瑪瑞安只好和章亦芊擠在一張床上了,現在雪大,村長不可能出來“解救”莫瑪瑞安。
木屋裡的黃光格外溫暖,像極了某年的平安夜。
是不是聖誕老人會悄悄爬進煙囪,在床頭的襪子裡塞滿小禮物呢?外面是無盡的寒冷,而這代表著人們內心的小木屋,則包含了世間最溫馨的回憶。
“晚飯我來吧,讓你體驗一回西式的最簡單同時也是最好吃的晚飯!”莫瑪瑞安到了窗邊的操作臺——這狹小的木屋裡,廚房和客廳是在一起的,只單出來一間臥室和一間衛生間。客廳的一角還散落著幾本當地的舊書。
章亦芊僵硬地笑笑,不知是因為天冷還是其他的事情。
莫瑪瑞安熟練地拿出長柄鋼勺,用力攪拌著幾乎凍在一起的蜂蜜。章亦芊認真地看著莫瑪瑞安費力的動作,不禁遞給她一壺溫水。莫瑪瑞安拿過壺,就將蜂蜜罐舉到水池上方,不斷地用溫水澆注,罐內貼著壁的蜂蜜終於化開了一點,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氣。
“這兒的蜂蜜真香啊,”章亦芊好奇地走到莫瑪瑞安旁邊,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應該是自己釀的吧。”“是的,小村北部有個蜂蜜坊,那邊的蜂蜜一罐罐地摞了一整個屋子,”莫瑪瑞安吃力地用搗子錘著蜂蜜,“那邊賣價不算貴,旁邊還有個釀酒的釀酒廠,那個地窖裡面全都是精做陳釀的葡萄酒,不比這蜂蜜差!”“我也想見識見識歐式小鎮的生活,”章亦芊說道,“等到雪融化了,你一定要帶我走遍這個村莊,把每家每戶瞭解到!”
“好啊,”莫瑪瑞安笑道,蜂蜜化得差不多了,她便抽出剛剛烤好的麵包片,用另一個較平的大勺子將蜂蜜均勻地抹到麵包上,“這個村子很溫暖和睦,也的確值得了解。這個小村叫做‘聖瑪麗安娜’,規模也不大,幾乎所有人都互相認識,環境非常好,如你所見。”
莫瑪瑞安洗著菜葉的碎片,又把幾片芝士放在麵包上擱進烤箱。她太忙碌了,以至於她和章亦芊說話的時候都沒有時間看章亦芊一眼。
章亦芊突然想回中國了,盡管她已經為了長時間離境辦理了相當冗雜的手續,但她還是想回到自己和秦嵐原本屬於的地方。可是現在,章亦芊彷彿只能以旅客的身份光臨她的家了。
……
第二天的早上仍是寒冷的,整個世界都被凍上了似的。章亦芊不情願鑽出被窩,直接在床上躺到了中午。這期間雪停了,莫瑪瑞安已經叫來米納爾化雪,外面米納爾用一桶桶的溫水澆著堅冰,裡面莫瑪瑞安用小刀颳著凍在門縫裡的雪。章亦芊起來後,胡亂咬了兩口麵包便去整理小屋的窗戶,她用熱抹布擦啊擦,但最終那些留在窗戶上的水又被凍上,形成了新的冰。章亦芊很是懊惱。
“接下來,我們應該幹什麼?”章亦芊問莫瑪瑞安。“如果可能的話,咱們應該找一些線索人物,比如說hydrogen、花薇凋、根號π什麼的,可是現在咱離她們太遠了,得坐飛機去,況且安蘇娜之眼可沒有交談的功能。”莫瑪瑞安賣力地颳著冰,外面的米納爾也將冰坨融化得差不多了,只需要一會兒,門就能開啟。
“那在奧普內倫這邊,有什麼可以探索的線索嗎?”
“有啊,那些發生在北歐的古老傳說不都是可以探索的嗎?比如說星空堡的廢墟、肯爾斯古城區遺址、泰隆德洛戰場……都是在這附近,可比英國德國近多了。”
“那咱們為什麼不去探索你說的這些地方?”
“如果這些地方那麼容易被找到就不能稱之為傳說了,早就成人滿為患的景點了,”一直跪在地上刮門縫的莫瑪瑞安站起來,扔掉手裡的小刀直了直身子,解下圍裙,“我一直都在尋找,但終究沒有結果,而且奇怪的是,能洞察世界的安蘇娜之眼竟然得不到那些地方的景象。”
難道……那些傳說不存在嗎?不可能的,守護者妮韋爾就是很好的證明。
那麼,安蘇娜之眼到底在逃避什麼?
或者說,安蘇娜之眼,是有靈魂與意識在的嗎?
尚且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