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知道你的身份和基本的資訊嗎？”短暫的沉默後，章亦芊主動向莫瑪瑞安提問。她實在太想了解面前這位學者了，她也想變得像莫瑪瑞安一樣睿智、強大。
“我今年已經40歲了，”莫瑪瑞安安詳地說道，“我的父母已不在人世。我的父親被反對中立的教徒刺殺，英年早逝；而我的母親難産，在我出生後便去世了。他們所留下來的，只有這座宮廷式的建築、安蘇娜之眼和奧普內倫公會。公會的事情都是從我父親的手記中得到的。這裡還珍藏著大量的歷屆公會會長手稿。”
原來，40年了，一直是莫瑪瑞安一人獨挑公會的大梁。
莫瑪瑞安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小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繼續說道：“我一直在尋找合適的公會候選人，因為我並不清楚目前各教的教徒們對奧普內倫的認識……”
“妮韋爾還以為奧普內倫公會解散了之後就一直沒出現。”章亦芊插話道。
“對，她手中的通行證一定是從歐米茄那裡傳下來的，”莫瑪瑞安接著章亦芊的話繼續說，“但是因為歐米茄領導蘇格塔爾進行最後一戰，最終取得了勝利，所以泰隆德洛戰役結束後，奧普內倫公會宣佈解散，守護者洛麗塔婭也沒有接管。從此，可以說奧普內倫公會銷聲匿跡了……但其實，它一直存在。”
“嗯，現在，我已經是它的一員了。”章亦芊點頭。
“我對於謎團的認識可能就比你多出了泰隆德洛的部分，其他咱們知道的都相似，你有什麼問題盡管說出來，我要看看我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存疑。”莫瑪瑞安道。
“現在的主要疑點除了花薇凋，就是海瑟薇、hydrogen的事了，她們一個消失一個死亡，真是挺奇怪呢。”章亦芊說到海瑟薇，便把她們關於海瑟薇為德夏家和蘇格家的混血推論講給了莫瑪瑞安。
“唉，你們想的實在太多了，我還以為你們知道海瑟薇的背景，”莫瑪瑞安擺擺手，否定了章亦芊的推論，“海瑟薇擁有純正的蘇格塔爾血統，只是她不認同蘇格塔爾神罷了。”
“這就是……叛教嗎？”章亦芊有些驚訝。
“不是叛教。海瑟薇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她自己，”莫瑪瑞安微微搖頭，“她是個非常瞭解蘇格塔爾歷史的教員，她不贊同蘇格塔爾方面的某些做法……於是，她早就加入了奧普內倫公會。”
“什麼？！這公會不是隻有你一名成員嗎？”章亦芊的語氣比上次提高了一倍，她很詫異。章亦芊猛然想到，那天海瑟薇的突然消失，或許就是使用了公會通行證。
“海瑟薇最終還是退出了，她受不了來自蘇格塔爾的壓力，”莫瑪瑞安講解著，“海瑟薇曾經是蘇格塔爾教的高層教員——當然，現在也是。她也是這37名蘇格塔爾教員中唯一幾乎全部瞭解蘇格塔爾歷史的人。她年輕時戴著小眼鏡，捧著考古的書本，夜以繼日地研究著諸神時代神秘的歷史，她同時也參與了不少考古工作，以歷史學家的身份考察過英國、德國、印度、埃及、中國、挪威、巴西等地。”
“她對歷史考古投入以百分之二百的熱情，將自己的一腔熱血都潑灑在了歷史考古的事業上。年輕時的她受邀任職了考古學歷史研究協會主席，當時就已經是赫赫有名的學者，無數的紀錄片都邀請她做解說。
“海瑟薇憑藉著她行走天下的本領，完成了關於蘇格塔爾的所有歷史文獻整理，並且根據自己的所見所聞完善了蘇格塔爾歷史，成為了學識淵博的高層教員。剩下的人，甚至年齡比她大的人都對她畢恭畢敬。
“海瑟薇的立場突然轉折……我也說不清她受到了什麼刺激——可能因為那天她完全完善了蘇格塔爾歷史吧——她已經通覽了所有蘇格塔爾和德夏沃克的戰爭，觀看了歷史的河流，雖然自己流淌著的是蘇格塔爾的血脈，但她還是選擇了和平。海瑟薇根據自己整理的線索偷偷來到挪威——她為了不引起注意選擇了徒步行走。她一路走一路考古，到了挪威後立刻撰寫了有關北歐地勢地貌的論文並且發表，在考古和地理界都轟動不小。
“雖然海瑟薇一直在堅持自己所熱愛的事業，但是她並沒有忘記她來到挪威的目的。她一路艱難險阻終於找到了雪山正中央的奧普內倫公會所在地，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目睹有人來造訪，海瑟薇當時已經倒在了大門旁邊，神志不清。
“海瑟薇當時好像被什麼猛獸追擊過，因為她的彈夾已經空了，身上還有血痕。我看到她時她渾身已經冰冷，沒有任何生命跡象。就這樣，她昏迷了七天，終於醒了過來，自願加入奧普內倫公會。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海瑟薇是在不久後的一天夜晚從挪威默默趕回英國的。從此，我就再也沒有她的音信。我不知道是不是蘇格塔爾那邊知道了海瑟薇的中立立場，她已經遭遇不測；還是她放棄了中立地位，又回歸到她本應歸屬的蘇格塔爾教派中。每次我用安蘇娜之眼尋找海瑟薇的那塊奧普內倫通行證時，總是隻看到一片漆黑。很顯然，通行證本來就不在海瑟薇身上。
“你和你那位若家朋友來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是海瑟薇來了，可是我從你們的話中得知，你們並不瞭解海瑟薇，她在留下一句話後就消失了。
“好了，我知道關於海瑟薇的資訊就這麼多，畢竟我和她本人也見過面，”莫瑪瑞安舒展了一下一直坐著的身體，“現在，我算不算是已經解答了你的疑問呢？”
“嗯，很完美的解答，”章亦芊點點頭，認真地記錄著莫瑪瑞安剛才說的話，“只是，如果秦嵐在，會更完美。”“我不需要她聽我的解答，”莫瑪瑞安搖搖頭，“要知道，你和秦嵐已經是不同的立場，我沒有資格把海瑟薇的資訊洩露給蘇格塔爾方面的人。現在咱們所談，都是那若家人不應聽到的，如果她聽到了，蘇格塔爾可能會使奧普內倫毀滅。”
章亦芊先是一愣，便沉默下去，沒有再說話。
是啊，她們已經是不同立場的人了。
……
翌日。
微微的霧氣為這北方的國度蒙上了一層輕紗，小屋中的人們都探出頭來，凝望著窗外白雪皚皚的原野。“這才幾月份，”農夫抱怨著，無奈地站在被雪壓折的麥地旁邊，氣惱地掄著鋤頭，“今年的收成，全沒了！”旁邊幾個簡陋的小木屋的門應聲開啟，積雪從門框撲簌簌地掉落在屋裡的木地板上融化開來，幾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從屋中緩緩出來，她們的眼睛在寒冷的空氣裡艱難地睜著，不大的飛雪掛在她們的睫毛和衣服上。
“莫瑪瑞安……”一個穿著卡其色大衣的女人晃晃悠悠地前行，她那靴子已經誇張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那皮靴裡塞滿了動物皮毛。女人的呼叫沒有得到回答——因為她捂著嘴的大毛巾根本不允許她發出任何清楚的聲音！女人繼續走著，像極了一個大球。估計她身上唯一能活動的地方就是眼球了。
“莫瑪瑞安！莫瑪瑞安！”女人艱難地克服衣服的阻礙抬起胳膊，一把把圍巾扯了下來，原來是章亦芊。她大叫著，笨重地向遠處的一個虛影跑過去——不料，一下滑倒。球形的包裹使她無法自己站立起來，她在地上打著挺，像極了一條垂死的魚。
“你果然還是不適應這裡的生活呢。”遠處的虛影跑過來，一把拉起章亦芊，那是莫瑪瑞安，相比章亦芊，她沒有在這寒冬中顯得格格不入，相反，她在雪中自然的笑容已經說明她與寒冷成為了要好的朋友。
“進屋吧……”章亦芊捂著凍紅的鼻尖，不住地擦拭眼邊的雪花，她和莫瑪瑞安住在這個小村莊的不同屋子，今天，她們為了聊天，莫瑪瑞安來到章亦芊的小屋了。瞧啊，章亦芊已經迫不及待地向溫暖的木屋走去了，木門是虛掩的，那種鎖要滑上也很難——畢竟用久了，木質就粗糙了。
當莫瑪瑞安在屋內坐定，章亦芊趕忙把窗戶和門封得嚴嚴實實，她迫不及待地脫掉一層又一層的大衣和棉褲，蹬掉靴子，解脫般地躺在沙發上。
屋內爐子的火安詳地燃燒著，章亦芊帶來的九燭銅臺已經被點燃，放置在爐子旁邊，精緻極了。
原來，莫瑪瑞安多年來一直偽裝成這個北歐小村裡兼職教堂看管的村民，然而所謂“教堂”，正是奧普內倫公會。為了讓自己顯得不太神秘、不引起村民猜疑，莫瑪瑞安只有禮拜日才會去教堂過夜，平日裡她都住在村子中部名為“鮮花號”的小木屋裡。這裡的每一個木屋都很小，在村民的幫助下，章亦芊住在了村子南部邊境的一所倉庫改裝成的住房木屋裡，離“鮮花號”頗遠。剛住下，就有好心的村民送給來自遙遠亞洲的朋友章亦芊一隻毛茸茸的可愛雪橇犬，章亦芊為它取名“芊耀”，是“章亦芊”和“榮耀”的合併詞，因此，章亦芊的小木屋叫做“芊耀號”。
巧的是，村長米納爾的屋子“和平號”就在“芊耀號”的旁邊，章亦芊一有困難，只要敲打她屋裡朝東的窗戶，住在隔壁木屋的米納爾就能聽見了，只要一開窗，兩人便可以交流。章亦芊還在熟悉村子的構造，等再過幾天，她就能帶著芊耀去村子中部找莫瑪瑞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