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對小鎮居民而言, 兄妹相戀這種悖德之事算不得什麼,因而這件事在小鎮並沒有引起什麼風浪,第二日包子鋪便照常開門,大家也照常買包子, 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何春桃倒是問了謝霽庭幾句關於那位神秘的崔九郎的事, 謝霽庭只道那崔九郎同他一樣, 自幼體弱, 甚少見人,才名卻幾乎與他相當。
他擅書, 崔九郎擅畫;他擅詩,崔九郎則擅詞。兩人曾隔空以詩詞會友過, 卻從未見過彼此。即便今日, 那崔九郎也沒有掀開車簾, 與他見上一面。
雖然謝霽庭言語裡對那崔九郎頗有推崇之意,但何春桃卻因為今日之事,對那崔九郎沒什麼好感。出自世家大族又如何, 才名再高又如何, 還不是同倀鬼沒什麼兩樣。
謝霽庭卻大概明白, 崔九郎起初之所以只想帶走狗蛋的爹,是因為以江南大族的禮儀規矩, 狗蛋和他娘回去, 未必有什麼好下場,反倒不如在外面自生自滅。
至於最後,崔九郎直接離開, 放棄帶狗蛋的爹回去, 也未必是怕他寫詩傳揚天下, 而是藉此為由, 放狗蛋一家三口自由。
在姚立群被駱鐵匠摔出門外發出哀嚎的第十九天,謝霽庭沒再扶著姚立群回食肆,而是將他扶進了鐵匠鋪。
駱鐵匠見姚立群又進來了,忍無可忍道:“不買東西就給老子滾遠些!”
姚立群立時嚇得抖了一抖,謝霽庭拍了拍他的肩安撫,隨即問駱鐵匠:“駱前輩,在下今日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有一事想請駱前輩幫忙。”
“哦?何事?”駱鐵匠對謝霽庭這個舉止客氣有禮的年輕人印象還不錯。
“在下有一物刀砍不斷,火燒不化,不知駱前輩能否幫忙煉化?”謝霽庭禮貌地問。
“這世上就沒有什麼東西是我煉化不了的。隨我來吧。”駱鐵匠說完帶頭走了進去。
謝霽庭和姚立群跟了上去,一路來到地下,才發現鐵匠鋪裡竟還藏著這麼大的一個煉器屋,一走進去,便直覺一股火浪撲面而來。
走到巨大的火爐前,聽見駱鐵匠說:“東西拿出來吧。”
謝霽庭點點頭,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姚立群腰間的刀,丟進大火爐裡。
姚立群頓時急了:“哎,你怎麼把我的刀給丟進去了?我這可不是一般的刀,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外隕鐵,你賠都賠不起的,你快給我把刀撈回來!”
謝霽庭沒搭理他,扭頭看向駱鐵匠,見他看著爐中的那把刀,目露狂熱之色,便知自己這一步應是走對了。
“駱前輩,不知這把以天外隕鐵為主材質的刀,用作拜師禮,可夠了?”謝霽庭笑著問。
駱鐵匠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把視線從火爐裡的那把刀上收回來,打量了下姚立群,沉聲道:“從明天起,過來做學徒吧。”
姚立群愣了下,學徒?見謝霽庭朝他使眼色,才明白,鐵匠收學徒,就等同於刀客收徒了。
雖然心疼自己那把刀,但他還是點頭應下了。用一把刀來換絕世刀法,不虧。
從鐵匠鋪出來,姚立群問謝霽庭是如何知道駱鐵匠會願意因為一把刀而收他為徒的。
謝霽庭其實也只是猜測,駱鐵匠有絕世武功,卻斷了一臂,龜縮在這小小的雁歸鎮當鐵匠,多半是想煉出一柄絕世好刀,以彌補斷臂之失。這樣一來,姚立群的那把刀便派上用場了,多少能為駱鐵匠想要煉出的那把絕世好刀添上幾分色彩。
這廂,何春桃想到上次織的手套小安還挺喜歡的,正好買菜時見市集上有牧民賣自己搓的絨線,便買了幾團青藍色的絨線回家,準備親手給謝霽庭織一頂絨線帽。
織完她特意下水洗了,趁天氣好放在太陽下暴曬了兩天,誰知曬幹後,絨線帽竟褪色了,還褪成了青綠色。
但臨時再織一頂已經來不及了,於是,在謝霽庭生辰這天,她磨磨蹭蹭到最後,還是把這頂青綠色的絨線帽拿了出來。
眾人一看這帽子的顏色,俱都沉默了。
“那個,本來是青藍色的,沒想到太陽一曬,就褪成這個顏色了。你就將就著戴戴,實在不喜歡,扔了也行。”何春桃尷尬地解釋道。
謝霽庭接過帽子,見帽子雖織得歪歪扭扭的,但她織毛線的手藝明顯比上次織小安手套時進步多了。雖然顏色有些奇怪,但是能得到她親手做的禮物,實在是意外之喜。
於是,他毅然決然地,當場戴上了這頂青綠色的絨線帽。
不過,當他戴上這頂綠帽子時,眾人的異樣眼光漸漸變成了驚異,因為他面板白皙如玉,五官無一不精緻,氣質清風朗月,戴上這頂青綠色的帽子,非但不會難看,反而有一種青山綠水的雅緻清新感。
何春桃立時由尷尬轉為得意:“看吧,我眼光不錯吧,我就說他適合戴這個顏色的帽子吧。”
眾人:“……”
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再者在人生辰當天,說人適合戴綠帽子,真的合適嗎?
謝霽庭嘴角亦抽了抽,卻還是笑著感謝道:“多謝掌櫃的,為我織了一頂這麼好看的帽子。”
“你喜歡就好,記得天天戴著,免得風吹多了頭疼。”何春桃囑咐道。
謝霽庭臉上清風朗月的笑容險些就維持不住了,卻還是強撐著點了點頭應下。
何春桃送完禮,小安站起來,奶聲奶氣道:“今日謝叔叔過生辰,小安也有三份禮要送給謝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