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喝完粥,又在炕上賴了一會,由於昏睡了幾天感覺身上的零件都快鏽住了。雖說一動渾身依舊疼,但前主的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於是就決定起身參觀一下以後要生活的家。
土坯的房子三間,中間是個灶房,雖然窮苦,但可以看出主人家是個愛整潔的人。四方的地桌挨著牆立在幾把小凳子上。樹枝被斬的整整齊齊的放在灶臺旁的竹筐裡以備引火之用。
粗製的鍋碗瓢盆也擦得很光亮,陳靖掀開灶上的鍋,四個糟糠的餅子正趴在竹簾上。轉身出了屋子,籬笆圍成的院落裡,夾雜著泥土芳香的氣息陣陣撲鼻,仰著頭眯著眼深深撥出一口濁氣,太舒服了。
一隻灰頭土臉的大母雞歪著腦袋蔑視地瞟了一眼陳靖,邁著高昂的步子領著兩房妻妾悠哉的散步。而這一眼恰巧被我們陶醉於明媚春光中的陳靖瞄到了,陳靖認為她竟然被一隻如此不著調的母雞鄙視了,不禁怒了,大吼一聲:“虎落平陽竟然連你個母雞都瞧不起我,小心老孃把你燉了。”
劉家的小夫郎正領著自家的小娃猶豫著要不要打沈家門口經過,誰叫這是條近道了。聽見了陳靖的大吼,趕緊拽著小娃原路返回,如同半道遇見一條瘋狗,狗能咬人,可人不能咬狗,更何況也咬不過。
劉家娃娃跟不上他爹的步伐,被拽了幾個踉蹌,不滿的吵到:“爹爹,慢點,不是說沈霸王昏了嗎?”劉家小夫郎趕緊捂住兒子的小嘴,抱起兒子匆匆地小跑回家。
陳靖哈哈大笑了幾聲聲 ,卻沒想到笑大了,扯著嘴角生疼。估摸家裡也沒有什麼銅鏡這種值錢的物事,陳靖小跑到院裡的水缸邊,俯身看了看,右邊臉腫的像含了一塊糖,眼眶青紫,嘴角都裂了,一看就是被人狠銷了一頓。
由於不怎麼幹活,這張臉倒還挺白淨,在這一張如同水墨畫的臉上,勉強還能辨認出,五官還算能對得起觀眾,杏仁眼,眼睛一瞪倒有幾分靈氣,一米七幾的身高,倒是沒什麼贅肉很是結實,沖水缸裡的自己咧嘴一笑,不禁暗罵了一聲:“誰他媽的這麼沒品,連女人都打!”說完又揉了揉右臉的淤青。
當陳靖沉浸於再生的無限喜悅中時,杏花村飛帆了,杏花村的村民惶恐了,因為沈霸王醒了。其實原來的沈霽禹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匪徒,無非是跟著幾個遊手好閑的癩子,不時擰了別人家雞的脖子,改善一下夥食,看著誰老實或者不順眼的就給兩腳,語言輕薄地調戲一下別人家俊俏的小夫郎。
但是由於村裡人會找她娘告狀,她也免不了挨一頓胖揍,她家這麼窮,這小霸王可是功不可沒,一年到頭就那麼一點盈餘,不是給小霸王看病,就是賠給人家當藥費了。所以這小霸王主要的活動範圍並不是這村子,而是在梨樹鎮收收保護費,順手抄點吃的打打牙祭,其實這沈小霸王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軟腳蝦,要不能讓人一頓好打被人抬回了家。
即便如此,在民風淳樸的杏花村,這樣的人也讓人厭惡的很。
籬笆外有幾個人縮頭縮腦不時地向院內窺探著,難道是誰過來有事,於是起身向門外走去。陳靖也不說話就似笑非笑地瞧著門口那三個人,看得三人直發毛。其中一人頭上梳著一個鬆鬆垮垮的發髻,一張嘴牙,好一口大黃牙啊,厚厚的牙漬真擔心一說話直往下掉,牙縫上還掛著一片菜葉子,看得陳靖直反胃。
“那啥,沈霽禹,姐幾個來看看你。不是姐幾個不厚道,不幫你,實在是那人下手太狠,姐幾個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可我們不是也沒跑嗎?你讓人打了之後,還是我們趕快給你送回了家。要不然你還指不定什麼樣了呢。”說完認為自己可是賣了沈霽禹一個天大的人情,於是挺了挺胸脯,向沈霽禹走了一步。
“霽雨?名字倒是挺好聽的,難道出生時出現了澇災,盼著雨停,以後自己就叫這個名吧。”陳靖心理嘀咕著,卻不知道此禹非彼雨,是村頭的老先生給起的,也不是雨停之意,既然知道原主的全名,以後自己就叫這個名了。
霽禹看看她們笑了一下,仍是不說話,五顏六色的臉笑起來很是詭異,三人看了以為她已經不計前嫌了。原本沈霽禹原主頭腦就比較簡單,往往都是別人裝槍她放炮的主,愣頭青一個。
這時一個穿著灰布破襖子的人,嘿嘿一笑:“對,大牙說的對,霽禹怎麼會往心裡去。”說著抬起髒兮兮蹭的鋥亮的衣袖,向前探了一下胳膊,就想摟霽禹的肩膀,以示友好。沈霽禹皺了一下眉頭,一側身躲開了。那人尷尬地抬著胳膊卻不好發怒,只好賠笑著。
一直沒說話的那個人,看了一下沈霽禹:“怎麼了?大牙和椿子都給你解釋過了,你還真記仇啊?再說姐幾個都跟著你捱打你就高興了?什麼也別說了,給我陳喬點面子,大家依舊是好姐妹,如何?”
沈霽禹瞄了一眼此人,大冷天的還拿一把破扇子,故作優雅地扇扇,也不嫌冷得慌,倒是穿得也算整齊,家裡條件看起來應該還過得去,聽這口氣,應該是這“四人幫”的頭頭吧。話說到這份上,沈霽禹當然明白了,前身是讓這三人給賣了,如果是前主可能還會替她們點點錢,也可能很氣憤。
當然現在的霽禹不是出於氣憤才沉默的,她在考慮如何能擺脫“四人幫”,倒是沒有必要因此而得罪小人。看到沈霽禹仍然不說話,那個叫陳喬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大牙和椿子只是感覺到今天沈霽禹和往常不是很一樣,在漿糊腦袋中淘啊淘,終於淘出了一個詞那叫“氣場”,是的沈霽禹有一種直逼人膽怯的氣場,讓她們有些害怕。
沈霽禹想了想噗的一聲笑了,“姐姐們,真是對不住。我呢,前幾天剛被人狠揍了一頓,你們應該也很清楚。腦袋差點讓人給開了,還好剩了口氣,這腦袋也就不怎麼靈光了,忘了很多過往之事。只是這幾日著實看到爹孃的辛苦,讓霽禹甚感憂心,也想著為爹孃分擔些許,這不正準備弄些午飯。時間不早了,妹妹就先不陪姐姐們了。”
說完一轉身欲向院中邁去,卻沒料到一條手臂一擋攔住了她的去路。
“少她奶奶的給老孃咬文嚼字,就問一句什麼時候能跟我們去鎮裡走一遭。”陳喬發現沈霽禹要逃離她的控制,很是氣憤,本來想說兩三句好話,給點甜頭,就能騙這莽婦回來出力,沒想到她竟然這麼不識抬舉。
沈霽禹挑了挑眉毛,回頭莫然地看了一眼胳膊的主人,既然這些人這麼難纏,就沒必要再客氣,悠悠的飄出了一句:“讓讓。”說完頭也不回的進屋了。只留院外三人咬牙跺腳幹瞪眼,但也不能硬逼,沈霽禹的拳頭還是幾人當中最硬的。最後陳喬也只能憤憤的說一句:“行,你給我等著。”帶著兩條尾巴氣哼哼地走了。
其實沈霽禹還是感覺很是奇怪的,封建社會怎麼女子這麼開放,拋頭露面惹事生非都沒人管管?想完,心理一陣別扭。這不能怪沈霽禹見識少,前世整天忙於工作,基本上沒怎麼看過小說,更不知道有一種文體,叫女尊文,有一種社會是女尊男卑的社會。
估摸著快晌午了,他爹孃下地也應該快回來吃午飯了,沈霽禹翻了翻廚房裡的盆盆罐罐,倒是有兩壇子蘿蔔鹹菜。缸裡有還能有兩捧大米,雜七雜八的粗糧倒還有半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