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珏也被逼出了十分的血性,單手握著重劍,騎在馬上與烏累若重打,他向來擅長騎射,西宮著火後更是每五日都要抽出時間在校場練兵,他自己也要下場與那些將士對打,他格外注重自己的權力,那些禁軍被他親手操練,只聽他的話,他也開始像他父王那樣,崇尚武力,以暴制暴。
烏累若剛開始還被他的血性震住,在馬上被他刺了兩劍,不過他到底從小在馬背上長大,還沒開始學走路就先學握刀,對昭珏的招數摸熟後,策馬朝他劍刃上直沖過去,然後驟然俯身,一刀砍斷他的馬腿,這是匈奴人慣用的招數,昭珏猝不及防,滾在了地上。烏累若的馬也被劍刺傷,撲在地上,但他提前從馬背上跳下來,用刀背對著昭珏的後頸就是致命一擊,昭珏生生躲過,後肩的鎧甲上卻重重捱了一刀背,重傷得咳血。烏累若跳起來還要去砍他,昭珏不斷後退,以劍相抵,所有將士都看著這一幕,昭珏後肩受了重傷,提劍無力,手臂都在發抖。
昭忠無法容忍烏累若那一刀砍下去,那是大漢的皇帝,整個大漢的尊嚴,即使違抗皇令,他也要代父出手,他策馬狂奔向前,伊爾丹立刻堵住了他,兩個人也在馬上打了起來。
另一頭,烏累若不斷用刀背砍向昭珏,昭珏生生擋住,雙手握劍,靈活翻身,抬腳重重踢到他的心口。烏累若被他踢到地上,昭珏手臂已經打顫,臉上強忍著,他快要握不住劍了。
兩個人相互仇視對方,烏累若手臂和腰側剛才被他刺了兩劍,雖是流血,但無大礙,昭珏卻情況不妙,烏累若一直用刀背重砍他,若再砍兩次,他的手定會握不住劍,到那時,刀刃就會直指他的脖子。
美人受被騎兵護著,與昭梨兒挨在一起,一直流淚看著這邊。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若再打下去,定會尊嚴盡失。他痛哭著摸了摸昭梨兒的腦袋,難過道:
“梨兒,去將父王叫回來吧。”
昭梨兒到底人小,看著烏累若與昭珏對決受了傷,身上流了血,害怕不已,立刻騎著小馬咚咚咚跑上前,大喊道:
“父王!父王!”
烏累若與昭珏都聽到了她的聲音,立刻停了手,烏累若怕刀劍無眼傷到她,立刻走過去將她護在身後,呵斥:
“回去!”
昭梨兒抱著他流血的手臂,流淚道:
“父王不要打了,梨兒害怕,梨兒害怕,嗚嗚嗚……”
她哭起來也像美人受,惹人疼愛,烏累若立刻軟了心,放下刀,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摟在懷裡哄。後方被騎兵護著的美人受也走上前,眼睛紅腫著,頭發亂糟糟,與父女二人抱在一起,哀求道:
“夫君,我們回去吧。”
三人身後不遠處,昭珏提著劍,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此時此刻,他突然終於醒悟,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
他失去了自己的女兒,也失去了他妻子的心。他曾經以為他不會在乎,只需要將權力握在手上,只需要將孩子搶在手上,他的弟弟背叛了他,他有帝王的驕傲,他此生不見,他還擁有萬裡江山。
可是此時此刻,他也只是個平凡男人,若他摘去了皇冠,他也只是個在野地上與人決鬥的妒夫。
他可以擁有孩子,若他願意,他還會有孩子,許多孩子,也會有寵愛之人,只是在他作為帝王的心裡,再也不會有獨屬於那一人的純粹與偏執了。
那個為了他的愛妃願意葬生火海的皇帝,已經被他的偏執扭曲,被他的恐懼與狠毒扭曲,他想牢牢掌握一切,也可以用他的權力掌握一切,只是偏偏,作為凡人的七情六慾,人世間最普通的情愛,不受皇權掌控。
真情與真心面前,人人平等,他是皇帝,也要與庶人同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