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勒還是將二人放了,因為他的父王真的快過來了。臨走之前,烏累若向他承諾,此生都不會再率兵攻打烏孫,呼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大概因為美人受吧,美人受又開始每天罵他,他真是怕了。
要是不放了他丈夫,自己估計要被他罵一輩子。閼氏的性格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易燥易怒。
呼勒親自送他們出關,要走美人受還是挺高興的,坐在牛車上對呼勒說:
“以後歡迎你來我們家做客,呼勒。”
呼勒訕訕地,騎著馬來到牛車前,對他道:
“閼……烏齊娜,你以後不準罵我了。”
美人受氣哼哼,呼勒道:
“小時候你最喜歡罵我,現在我長大了,你不準再罵我了。”
不管怎麼說,閼氏都陪他度過了一段童年時光,兩個人還是有一點情義在。閼氏小時候教過他讀書寫字,雖然他學得不認真,但這方面還是比他哥哥們強,會識漢字,所以也得到父王的重視。呼勒看著那架寬大的牛車慢慢遠去,直到走到山坡底下,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小時候他怕閼氏,覺得他像條美人蛇一樣,又好看又惡毒,長大後再見到他,沒想到他竟然胖乎乎的,不僅傻還失了憶,不知道經歷了多少事情。他得知他被漢人擄回去,又差點被漢人燒死,真是可憐。或許草原才是他的家,伊維邪的兒子們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呼勒直到那輛牛車消失不見,才悶悶地騎馬回去,回想到在伊維邪單於的王庭發生的很多事情。
他記得有一次去找閼氏,閼氏坐在馬上哭,伊爾丹光著膀子牽著他的馬往回走,那時候他還不懂事,只以為伊爾丹欺負了他,那時候他還沒有情愛方面的意識,現在再想想,或許伊爾丹真的欺負了他,很多方面欺負了他。
嫁到匈奴的美人總是可憐的,不僅要服侍伊維邪單於,還要服侍他的兒子,呼勒心裡酸酸的,很不舒服。
烏累若到達匈奴,總算放了心。他不敢將牛車趕得太快,趕一會兒就要停下來歇一會兒,如此,走了兩天,終於看見一戶人家。
到達匈奴騎兵的駐紮地還有一段距離,烏累若不敢再趕路,美人受在搖搖晃晃的牛車上躺了兩天,臉色又開始泛白。
烏累若在那戶人家借宿,準備在這裡暫時安頓。收留他們的是一對牧民夫婦,他們有一個十六歲的女兒,名叫珠日格,天真浪漫,也很漂亮。烏累若給了那對牧民夫婦一塊金餅,還送了他們一些皮毛和香料,說自己的妻子肚子太大了,路上還生了病,希望那對夫婦能讓他們多住一段時間,直到他的妻子生産。
美人受的肚子已經八個多月大,牧民夫婦好心,收留了他們。第二天,烏累若終於在美人受的唸叨下,燒了一大桶水洗澡。烏累若在馬棚後將就著洗,將全身脫光,將身上的黑泥和顏料都搓幹淨。洗了一遍,美人受還是嫌棄他,要他把鬍子颳了,再洗一遍,他總覺得“丈夫”身上臭烘烘的,有牛屎味。
烏累若好不尷尬,感覺自己就像父王一樣,被閼氏一再嫌棄。他心裡又悶又酸,被美人受瞪著,還是老老實實去打水。珠日格好笑地幫他燒水,他對這對從西域過來的胡商夫妻很好奇,覺得他們相處的方式很有趣。
下午趁著天氣好,烏累若又洗了一遍,這次他用了皂角,將頭發洗得幹幹淨淨,將身上粘著的獸毛都撕光,將鬍子也颳了,穿了白色的胡服,還請珠日格幫忙,頭發重新編了整齊的辮子,戴了好看的骨飾和瑪瑙珠子。珠日格看到他的樣子愣了一下,美人受也愣了一下。
美人受看了他半天,看著他帶著異域風情的深邃的眼睛,唇紅齒白,面容俊美。美人受突然有點不習慣,皺眉道:
“查幹,你怎麼把鬍子剃了。”
烏累若道:“不是你讓我剃的?”
美人受心裡悶悶的,心裡總覺得奇怪,又不知道哪裡奇怪。烏累若緊張地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道:
“現在可以了嗎?”
美人受愣愣地看著他,突然捧住他的臉,仔細端詳。烏累若臉刷地紅了,聽到美人受皺眉說:
“你怎麼不醜了?”
烏累若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美人受嫌棄地將他推開,似乎比以前更嫌棄,揮手說:
“你出去吧,我睡會兒。”
烏累若突然無比難過。他知道,他一直被當成父王的影子,雖然美人受失了憶,但到底受了父王的影響,所以才如此信任他。
美人受悶悶地睡不著,心裡始終想不通,“丈夫”為什麼變化這麼大,為什麼洗了澡突然變白了,為什麼颳了鬍子突然變好看了,他颳了鬍子也應該是醜的,只不過醜得稍微好看點兒。
烏累若站在草地上曬太陽,悶悶地看著遠處草地上的牛羊,閼氏是不是想起來了?
珠日格好奇地看向帳篷外那個高挑胡商的背影,他昨晚還黑乎乎臭烘烘的,沒想到收拾出來竟然是這麼英俊的男子,像王子一樣。
美人受直到晚上還在鬧別扭,牧民夫婦熱情地邀請他們吃晚飯,烏累若在篝火前烤了一會兒火,就走到帳篷裡,照顧美人受。
美人受喝著熱熱的奶茶,吃著香香的羊肉饃,沒好氣道:
“你怎麼不出去烤火了?”
烏累若道:“我不冷,進來陪陪你。”
美人受翻著白眼嘀咕:“見一個愛一個,等生了我就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