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受一直在烏孫國的邊境住了十多天。他好不容易安頓下來,每天不用再風餐露宿,可以住在溫暖、幹淨的帳篷裡。烏累若一直陪著他,美人受看著他臉上消了腫,還塗著黑黑臭臭的顏料,厭惡道:
“你臭死了,是不是又沒洗澡?”
烏累若一臉窘迫,烏孫一些騎兵認得他,他不敢暴露,這兩天臉都沒洗,身上一直臭烘烘的。美人受覺得“丈夫”真是不愛幹淨,沒了自己,不知道得活成什麼樣,估計像豬圈裡的豬那樣。他已經完全將自己代入了查幹妻子的角色,路上也吃夠了苦,不再像漢宮裡那麼嬌氣,對“丈夫”嫌棄道:
“你去打盆水來!”
烏累若聽話地為他打了盆水,美人受坐在床上接過“丈夫”擰好的熱毛巾,一聲不響就要往他臉上抹,烏累若害怕地後退,躲得遠遠的,美人受看著他臉上的髒東西,氣急敗壞:
“查幹,你過來!”
烏累若不動,美人受扔了帕子,氣道:
“我不和你過了,你臭死了,等我們一回去,就和離!”
這日子他受不了了,他怎麼會找了個這麼邋遢的丈夫。烏累若莫名其妙濕了眼睛,坐在遠處,悶悶道:
“和離就和離。”
美人受又氣得一天不和他說話。
晚上,呼勒過來看他,帶了一盤烤羊腿。美人受看呼勒坐在遠處,只顧著自己吃,偶爾和烏累若說說話,眼巴巴看著他。烏累若沒心情吃烤羊腿,切了一小部分,想遞給美人受,沒想到呼勒大喊道:
“等一下!”
呼勒不高興地將快遞到美人受面前的烤羊腿搶了回來,邊吃邊嚼,氣哼哼:
“不給他吃。”
十二三歲的時候,閼氏天天不給他吃晚飯,自己偷吃還要捱打,閼氏用伊維邪單於送給他的那根牛皮鞭狠狠揍他,偷吃一口就打一鞭,偷吃兩口就打兩鞭,那真是他人生中最可怕的日子,以至於他現在看到鞭子、看到閼氏都有陰影。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捱了打也沒人幫他,王庭裡都是單於忠心的護衛,他的父親遠遠在西邊,臨走之前只是讓自己要聽話,要熟悉王庭裡的所有人,還要贏得閼氏的寵信。閼氏是寵信他,用鞭子寵信他,所有閼氏的護衛就他捱打捱得最多,每天身上都有新鮮的鞭痕。幸好他皮糙肉厚,才沒被打壞,後來閼氏逃跑,他被伊維邪打得半死不活,才終於擺脫了閼氏。
想到小時候的事呼勒就心裡怨恨,烤羊肉一塊也不給他吃。美人受聞著香噴噴的烤羊腿咽口水,看著“丈夫”遞過來的幹巴巴的饃,氣惱道:
“豬才吃那麼多,查幹,你不準吃羊肉,免得跟個豬一樣。”
正在大嚼特嚼烤羊肉的呼勒突然停了下來,羞愧難當,他現在已經不胖了,還是要被罵豬,那真是他人生中最討厭的詞語。
呼勒氣得想揍他,看他大著肚子到底沒動手,端著烤羊肉走到了外面的雪地裡。他本來想躲著一個人偷偷吃,但總感覺被閼氏偷窺一般,再也沒胃口了。
呼勒走後,烏累若偷偷給美人受煮了羊肉湯,美人受喝著香噴噴的熱湯,表揚“丈夫”:
“你最近越來越好了。”
烏累若輕輕抿了嘴唇,溫柔地看著他,道:
“慢點吃。”
美人受餓壞了,幾口喝了羊肉湯,又讓烏累若盛了一碗,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走?”
丈夫對他的解釋是呼勒是他的朋友,他們要在朋友這裡住一段時間。烏累若沉了眼睛,他也沒把握,他一個人總有辦法離開,但現在美人受大著肚子,又不能再折騰,他不敢冒險。
美人受看他半天不說話,不滿道:
“我不想在這兒呆了,我想快點回去。”
以前他嫌烏累若趕路,現在他又想快點回去,看看他家裡藏的那個賤蹄子,他現在懷了孕,是正宮娘娘,雖然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但他一定要把那些騷狐貍精趕走的。“丈夫”這麼醜還敢找別人,當他烏齊娜好拿捏。
烏累若哄道:“大夫說你身子不能再遠行,多住幾天吧。”
提到孩子美人受就緊張,護著肚子道:“好,多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