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丹率著部隊在城門下罵了十多天,漢帝也命人回罵了十多天。雙方都有些窩火,一個不敢進攻,一個死死防守,就靠著每天的對罵洩氣。烏累若的雙手吊廢了,又換成吊雙腳,整個人都被折磨得要見閻王爺,偏偏在要死的時候禦醫又給他吊著一口氣。
美人受每日哀求漢帝,求他放了烏累若,甚至一再頂著孕肚下跪,漢帝被他求得心煩,幹脆命人將他關起來,不見他。
漢宮裡傳來書簡,傛華夫人生了龍鳳胎,要漢帝趕緊回去。漢帝躲了美人受兩天,獨自坐在房自己有了麟兒,也不敢給美人受說自己娶了皇後,他有後宮佳麗,即使許多事情被迫無奈,但他也在事實上背叛了弟弟,背叛了他們年少時的情意。
漢帝晚上坐在房頂上吹冷風,拿出隨身攜帶的玉笛,幽幽吹了起來。笛聲悠揚,哀婉,曾幾何時,他的笛聲是歡快的,喜悅的,帶著不諳世事的單純與浪漫,他的眼睛裡有梨花的純美和星光的璀璨,只不過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都被那座森嚴的宮殿吞噬了。他的皮相還是俊美無雙的,他的內裡已經腐爛了,變成令他深深恐懼的那類人,他的母妃生前的那類人。
漢帝坐在房頂上吹笛子,伊爾丹坐在露天的野地裡喝酒,依然罵罵咧咧。烏累若又被吊了一天,全身沒有一塊好皮肉,禦醫說不能再吊了,再吊就要死翹翹了,護衛說那可不行,陛下說了要留著他的命,氣死伊爾丹那個狗娘養的東西。
禦醫說那我沒辦法了,你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反正我醫術有限,不能從閻王殿裡拉人。護衛也頭痛,想了半天想了一個自以為高明的法子,掛羊頭賣狗肉,找了一個和烏累若頗為相像的死囚,打得血肉模糊,堵住他的嘴,繼續吊著他。
美人受跪坐在燒了碳火的溫暖房間裡,面朝北方,為他的孩子祈福,為烏累若祈福。他的手裡拿了一串檀木製的佛珠,像模像樣地念起經來,既然他的皇帝哥哥倚靠不住,就只能自欺欺人地求神拜佛。
他在閉目祈禱的時候肚子裡動了幾下,那是他七個月的孩子在踢他,美人受悲憫地揉著肚子,想到單於去世前溫柔地對他說:
“蘇日勒。”
蘇日勒,意為勇敢。明亮的月光傾灑下來,傾洩在他白如鮫珠的臉上,他看著那輪月亮,突然生出了一些不可捉摸的勇氣。
他找到了自己的禦醫,向他打聽烏累若的情況,烏累若被禦醫抬到自己的房間裡,用參片和針灸吊著命。這個王子似乎活不了了,若再繼續被折磨下去,很快就會死翹翹。禦醫看他一個大著肚子的貴人,手無縛雞之力,手裡就攥著一串佛珠,能有什麼威脅,就大大方方讓他進房間了。
美人受靜靜地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瘦得脫形的烏累若,這個王子似乎命運多舛,生下來因為母親有羯族人血統,被他的父王不喜。長大後又忤逆父王的意願不願意娶莎莉公主,籠絡呼延大將,更是被他父王責罰,一個人被趕到偏遠的大漠之地。好不容易回到王庭,又遇到呼延叛變,被叛軍追殺了兩個多月,還沒好好喘口氣,又被單於託孤,護送他的遺孀和遺腹子到遙遠的呼倫地區。親眼目睹自己的父王被漢人燒成灰,又因為滿腔的怨恨射殺閼氏被漢人俘虜,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美人受靜靜地看著他憔悴凹陷的瘦臉,心想他為什麼這麼傻,僅僅是為了對他父王的忠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冒著萬箭穿心的危險也要將自己絞殺,以實現自己對他父王至死不渝的忠誠?
美人受用溫熱的濕帕子將他的身體擦幹淨,像對他的父王那樣,禦醫見美人受連衣服裡面也要給人家擦,連忙將他按住,幹笑道:
“使不得使不得,殿下的金手怎麼能做這樣的事,還是讓老夫來。”
美人受就看著禦醫不情不願地將烏累若收拾幹淨,身上給他塗好了藥,用棉紗仔細地包裹起來,還給他換了一套幹淨的棉布衣裳。烏累若發著高燒,他身上的傷口化膿發炎,若這場高燒挺不過去,就真的要死翹翹了。
美人受心中難過,捉著烏累若的手按到自己肚子上,讓他感受自己腹中孩兒的胎動,哽咽道:
“烏累若,醒一醒,大單於還等著你帶他回呼倫大草原去。”
烏累若一動不動,咽氣了一樣,美人受又道:
“你不是想要我為大單於陪葬,你這個樣子,怎麼照顧你父王還沒出世的孩子,怎麼將我帶到單於的陵寢去?”
床上的王子一動不動,似乎先他一步去見了閻王,美人受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直到禦醫聽得不耐煩,好脾氣地將他請出去。
第二天晚上,漢帝吹夠了笛子,曬夠了月亮,終於去找了美人受。美人受溫婉地在屋子裡為他折疊衣裳,看到他進來,委委屈屈道:
“哥哥,你是不是不準備理我了?”
漢帝心裡一痛,走上前抱住了他。美人受溫柔地抱著漢帝,絮絮叨叨和他說了好些話,說到小時候,說到對他的思念,漢帝心裡高興,在美人受的陪伴下,喝了不少酒。美人受在他喝酒時輕輕來到他的腳邊,臥躺在他身下,纖細的手指輕輕往上,慢慢撫摸住了他的龍根。漢帝臉紅如血,看著他純美的面容,還是像年少時那樣情動,看到他羞澀地將臉埋在他胯間,拉開他的褲子幫他舔。
漢帝氣喘呼呼對著他的臉自慰,美人受時不時嘬一口他的龍根,甜笑道:
“壞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