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華城地處神族極北之境,城內積雪長年累月不化。北宮玄武府的庭院內,多植有勁松及怪梅,松柏常青,寒梅傲雪。
話說,逝雲入了玄武府之後,百無聊賴,轉眼就到了黃昏時分,閑來無事在庭院內散起步來,綠松白雪間,偶有幾朵未謝粉梅入眼,清麗淡雅。
不經意間,逝雲隔著老遠就看到姝蔓盯著他徑直走了過來,那走路帶風的氣勢一下子就讓他想起了中午時分她在大街上揮鞭子的情形。思來想去估計又來找麻煩了,只想掉頭就走,誰知道姝蔓看出了他的去意,竟果斷追到跟前撲通一下就跪在了他的面前,帶著哭腔道:“太子殿下恕罪!”
這一跪出乎意料,逝雲躲都躲不及,忙問:“你這是做什麼?”
哪知姝蔓紅著眼睛跪伏在地,求道:“之前多有得罪,都是我的錯,請殿下罰我,不要罰我姐姐!”
“你快點起來,”逝雲抓住姝蔓的衣袖要把她拉起來,“我當然知道這些都是誤會,更沒說要罰你們呀!”
“可是、可是……”姝蔓抬頭看著逝雲,發現這個剛才還被自己當街追打的人居然一點都不生她的氣,著實意外。
逝雲稍一用力就把姝蔓拉了起來,關切地問:“可是什麼?清緣怎麼了?”
“義父說等盛軍大典結束之後再處罰我,但是姐姐現在就慘了。”說著說著,姝蔓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之前沖動追打他也好,現在無措跪求他也罷,看來看去不過都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單純女孩。
逝雲聽到事情同清緣有關,心中竟有些慌亂,忙問:“清緣現在怎麼了?”
“姐姐被關進了雷池,義父說為了處罰她,這次要關她整整一天一夜!雷池獸首見光生電,這幾天天清氣朗的姐姐哪裡受得了!”哭訴中姝蔓一下子激動了,緊緊抓住逝雲的衣袖說,“殿下,都是我錯,都怪我沒有聽姐姐的話……”
這話聽得逝雲心裡一沉,焦灼地說:“雷池不是囚禁魔族的地方嗎?趕緊帶我去見清緣!”
逝雲抬步要走,左右一看卻不知道方向,而後盯著姝蔓,示意姝蔓帶路,她卻說:“現在帶你去看我姐姐也沒用呀!軍令如山,你得先去說服我義父把姐姐放出來才行呀!”
“也對,你趕緊帶我去見封黎!”
瞬影被安置在北宮玄武府內西邊某處的庭院裡,閑來無事折取院內一截梅枝,枝上積了一層白雪,雪中綻出一朵淺紅色的梅花,暗香撲鼻。
“怎麼樣,猜錯了吧?”院內忽然傳來狄旭的聲音,“她可不是中宮天端城的人。”
瞬影知道狄旭在自己身後,卻不回頭看他,固執己見地說:“可是北宮玄武府比中宮天端城更討厭。”
狄旭聽了這話開心的不得了,走上前去相邀道:“那可正好,我們這就打道回府。”
瞬影嗤之以鼻:“封黎那老家夥就是想我待在西暝城哪也不去,我偏不如他的意!”
狄旭可沒把這話當回事,話鋒一轉說:“那麼,既然是你誤會清緣了,理應跟她道歉。”
瞬影將手中花枝隨意往積雪裡一拋,漫不經心地說:“禦璟跟你一起到的?”
“他傷成那樣,如果不是與他同行,我早就到了,”狄旭在心裡估算了一下時間,說,“這個時候,差不多也該見到逝雲了。”
逝雲隨著姝蔓的指引匆匆進了一間暖房,而姝蔓自然是大門都不敢靠近在外面遠遠地候著了。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封黎居然換了身寬敞的便服在盆火圍繞中優哉遊哉地插花!
逝雲往房中間走去只覺一陣熱氣撲面,封黎站在一張寬大的木桌邊,桌上擺放著各式花草木材還有大小花剪數把。封黎見了逝雲,放下手中器物,恭敬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逝雲現在哪管的上什麼禮數,三步並作兩步走來到了封黎面前,開門見山地說:“將軍,清緣犯了什麼錯?”
封黎面前的長案上正擺著一截類矩形枯木,隨手取了一支迎春花在木段一比,好似是要用那枯木做插花瓶器,似覺迎春花枝條太過柔軟,又棄於一旁,如此不經意間才回了逝雲一句:“數不勝數。”
逝雲只覺封黎說的話十分離奇,馬上道:“說來聽聽!”
封黎卻著手在一堆枯枝中挑來揀去,不以為意地回了逝雲:“軍中要密。”
問了半天,封黎一共就才說了八個字,向來寬和的逝雲居然生氣了:“我都不能知道嗎!”
封黎對於逝雲的動怒有些出乎意料,當時他正拾起一根尺餘長的枯枝,隨後說道:“賤女動手傷了殿下。”
逝雲馬上替姝蔓解釋:“那是姝蔓跟我動手,她不知道我是誰,情有可原,況且她根本就沒有傷到我!”
封黎冷靜地看著逝雲著急的樣子,目光又落回了手上中枯枝,見這枯枝分叉淩亂,便拿起了剪刀,又不疾不徐地說:“讓殿下受驚,理應領罪。”
“我沒有受驚!”逝雲急得上前一步,逼近了封黎,“況且這跟清緣有關系嗎?”
“她沒有護住殿下週全。”咔嚓一聲,封黎一剪刀下去,竟把枯枝左側的分支全剪了,只留下右側分支,突兀得好似曾有狂風掠過生生將枝杈吹向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