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都被封黎串到了一起,逝雲愣了愣,煩躁了:“我都跟你說了我沒事!我一點事情都沒有!你很希望我有事嗎?”
縱然逝雲動怒,封黎依舊從容不迫將修剪怪異的枯枝用力插入枯木底座中,而後回答:“不敢。況且清緣這一趟出去早該回城,卻誤了時間。”
“是我耽誤了她的行程,怪我!”
到了這裡,逝雲處處為清緣辯解,未曾想他處處被封黎牽著走,所以,封黎自然是理所當然地來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該讓清緣代殿下受罰!”語畢,封黎專心致志地看著自己連在一起的枯木枯枝,寒風過境的肅殺之意已成雛形,還覺不甚滿意,又打量起桌面的花材了。
“憑什麼要她替我受罰?”逝雲說了那麼多就是為了替清緣解圍,但是不知怎的,繞來繞去又繞到了起點。
“就憑您是太子,沒人可以罰您!”封黎從花材中挑出了一段深綠尖銳的松枝,目光直視逝雲,語氣突然加重,“禦璟發來的羽檄中說得清清楚楚,太子殿下私自出宮,天後大發雷霆,中宮人人自危,微臣顧及殿下顏面,不敢當面揭穿。殿下好好想想,若不是您擅自離開天端城會有人跟著受罰?您現在只看到一個人在為您受罰,那麼皇城之中又有多少人正在為您的失蹤而受罰?”
逝雲恍然有悟,指著封黎說:“原來你這是變著法子教訓我?”
“微臣惶恐。”封黎理所當然的看著逝雲,嘴上否認,眼神卻那麼肯定,手中松枝被封黎大刀闊斧地剪得只剩短短一條,獨剩三寸綠意指向一處,插入枯木之中置於枯枝之下,單支翠色的方向與枯木偏枝一致,一併看來,就好像有風乍起,曾以洶湧之勢席捲天地,在地生靈統統被吹折向了一處,勢不可擋。
“你……”逝雲被氣得一聲語塞,緩了緩才繼續說,“就算清緣不是你親生的,你也不必這麼狠吧!”
“微臣待她視若己出!”這一次封黎說得字字鏗鏘十分認真。
“那你還下手怎麼重?你於心何忍?雷池歷來可是關押魔族的地方,你竟然向清緣施加雷電之行,還一天一夜!”逝雲氣急敗壞地敲著桌子說,“等到明日豔陽高掛,你是想要她性命嗎?”
“軍令如山,無需多言,臣終日軍務繁忙,殿下請回!”封黎轉過身去,挺不給面子的。他的身後可就是一面屏風了,為了逐客寧願對著屏風也不對著逝雲了!
“你……”逝雲說得口幹舌燥沒見成效,這一桌子花花草草他還說自己事務繁忙,索性拉過來一張椅子就重重地坐了下去,“我還就不走了,我還就坐你這兒了,除非你把那什麼軍令給我收回去!”
封黎扭頭把逝雲這耍賴架勢一看,絲毫沒有被難倒,直接拂袖離去。“殿下請隨意參觀。”淡淡留下一句話後,他就走出了大門。
“誒、你……”逝雲坐在椅子上眼睜睜地看著封黎走掉,起身不是、不起身也不是,直接就懵在原地了。
☆、電刑
姝蔓躲在遠處一顆矮松旁等待逝雲,一看到他走了過來馬上就沖上前問:“殿下,我義父怎麼先出來了?你們談得怎樣了?”
逝雲雙手負背鬱悶至極地朝前踱步,不得不承認:“我說不過他。剛才那情形要是能帶著狄旭就好了!”
姝蔓大吃一驚,忙問:“為什麼?您可是太子殿下呀!”
逝雲沉思著什麼,弱弱地說:“太子就不會理虧了嗎?”
“那怎麼辦呀?那可是雷池呀!”姝蔓急得一把又抓住了逝雲的胳膊。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現在就把清緣帶走!”逝雲下定決心似地跟姝蔓說,“帶路!”
“你要姐姐帶去哪兒呀?”姝蔓懵懵懂懂地朝前走著。
逝雲氣鼓鼓地說:“帶她跟我一起迴天端城!封黎敢去天端城跟我搶人不成?”
姝蔓當時就被逝雲的話給嚇住了,不由放慢腳步說:“但是這樣一來,義父就會更生姐姐的氣了!那以後怎麼辦呀?”
“我還生他的氣呢!不管那麼多了,先救人要緊!”逝雲見姝蔓止步不前就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後背,說,“帶路呀!”
所謂雷池並不在陰暗的牢房裡,而在寬敞明亮的高臺處,那是牢房的最頂層,是一個用石料圍起來的圓柱形空池,裡面沒有任何的水。
其入口在最頂部,把人扔進去之後,連蓋子都不用蓋。鑄造在池頭的石獸足有一人高,體型卻是普通人的兩倍之餘。
這石獸蹲坐在入口邊上,高約一尺的雙臂長得離譜竟能將整個圓池環抱,它張著血盆大嘴,露出森森利齒,銅鈴般大的一對眼珠怒視池底。
石獸的材質十分特殊,湛藍色的石料在光耀下能反射出如繁星般的光華,正是這種特殊的材質能吸收日月光華並將此能量慢慢蓄積最終轉換成雷電,從石獸的雙目中激射入雷池,同時發出轟鳴雷聲,此為雷電之刑。
光照越充足,轉化而來的雷電也就越強烈,困在這雷池中的人受刑也就越重。
而這幾天恰好天清氣朗,清緣要被關在裡面整整一天一夜。
夜幕已至,今晚眾星拱月、銀河璀璨,天上的繁星倒映在雷池邊湛藍色的石獸身上時,彷彿為這座湛藍透亮的石獸披上了一件銀色的外衣。
被石獸吸收走的光能被轉化為電能在石獸雙眼中蓄集起來,最終將會滿溢從石獸的雙眼中激射而出直達雷池底部,現在雷池底部困住的正是清緣。
逝雲沖上高臺時,正好電光一閃,雷聲大作中便聽見了清緣的慘叫聲從下面傳了出來。
“清緣!”逝雲聽到她的聲音心中一驚,馬上就跑到了雷池邊上,隔著環抱池口的石獸手臂。
他低頭向下看去,雷池深約三丈,直徑長約一丈,方才射入裡面的白色閃電剛剛消失,深池內的光線正由極強轉為極弱,清緣縮在角落用雙臂環抱著她自己單薄的身體,整個人因電刑之烈而瑟瑟發抖。
清緣聽到逝雲的呼喊聲之後抬頭看去,發現姝蔓也在上面,頓時苦惱不已,虛弱地對上方說:“姝蔓,我跟你說過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了!。”
這才半晌未見,清緣看上去已憔悴了許多,與白天那帶他入城一同戲耍的模樣有著千差萬別,逝雲心緒大亂,急切地對著下方喊道:“清緣,我帶你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