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
絃音有餘波回蕩,楚斐然盤腿坐在地毯上,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琴絃,嘴裡是因犯了煙癮而咬著的棒糖,偶爾在紙上寫點什麼,周圍是散落了一地的稿紙。
玻璃窗外是橘紅藍青的光暈,映照在地板上的迷幻斑影像散落了一地的藥片,蒼白的青年僅穿著件寬松單薄的黑毛衣,針織長外套被隨意地扔在沙發背上,或許是因為沒有繫好紐扣的緣故,流暢清瘦的頸肩線條露了出來,但襯衫卻又欲蓋彌彰似地半遮著蝴蝶骨上的斑駁吻痕——隨著蝶骨翕動的紅印像蝶翼的斑紋,也像情色的刺青。
季言之站在門邊看了好久,直至楚斐然叫了聲“言之”才回過神來。
“怎麼不開暖氣就坐在地板上?”
季言之把西裝外套披到了楚斐然身上,熟悉的沉香木冷香帶著暖意環繞起了他,安心怠惰的舒適感讓他不禁放下手中的吉他靠進季言之懷裡。
“不是去什麼宴會了嗎?那麼早就回來了?”
“嗯,“ 季言之握起他的手,低眸輕吻起他手腕,帶著笑意道:“我說我老婆懷著孕,很兇,還給我設了門禁。”
“嘖。”楚斐然聞言嗤笑了聲,“什麼東西。”
季言之把臉埋進他的掌心裡,散落下的發絲和彎起的笑眼讓他褪去了憂鬱,“昨天我給你說的時候還不理我了呢。”
“我那是因為你不帶我去吃火鍋。” 楚斐然咕噥著反駁,季言之仿若未聞,自然地避開了話題,“我不在的時候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 楚斐然依偎著他,指尖抓起他的袖釦,小小聲說:“只是有點無聊。”
地毯上散落著一張張寫滿了的譜子和紙,在昏暗朦朧的光影裡辨認不清,或許是在思考人生,或許是寫著歌詞,或許是小畫——季言之不在家的時候,楚斐然都泡在這間季言之為他裝修成studio的小房間裡。
上個月搬家的時候他是被蓋著眼睛帶到這裡的,睜眼時有落地窗、有他擅長的每一種樂器、有音響和作曲裝置、有他最喜歡的樂隊專輯和海報。
那時的落日餘燼把房間燻成了昏昏暈暈的紅色,而那天也成了其中一句歌詞
——你不是詩人,卻用落日給我寫了一首詩
楚斐然被季言之抱進了懷裡,纖長的手臂順勢摟緊他的脖子,也依戀地用臉頰蹭了蹭他的頭發,季言之的鼻尖埋在他的肩窩裡,掌心在他的衣服裡輕撫他的背,滾燙的吻也落入他的鎖骨,燙化了夜裡蒼白的月光。
楚斐然懷孕後大部分時間呆在家,但偶爾會和季言之出門散散步,買買東西,但隨著孕肚越來越明顯他就越發不想出門,也越發眷戀和依賴季言之。但六月份卻趕上了畢業季,季言之需要出門的時間多了起來。
每次出門前楚斐然雖然面無表情,漠不關心似的,卻會找著理由像個尾巴一樣跟在季言之身後進出浴室和衣帽間,可這尾巴不小,是個大尾巴。
“然然是捨不得我嗎?”
季言之喘著問,抱緊了懷裡人的同時也往那濕滑的肉道裡輕撞了幾下,剛剛才穿上的西褲和襯衫變得淩亂。
浴室裡蒸著浴後的熱汽,楚斐然坐在洗手臺上大張著腿,小腿肚磨他的西褲,趴在他的肩頭喘息,“沒有…王八蛋你別弄了,要遲到了…”
話說得那麼兇,但那兩隻手卻緊攥著他敞開的領口,兩瓣泛紅的陰唇也口是心非地吸夾著男人濕漉漉的粗物,像是戀戀不捨,在接連的操弄和喘息下又環著季言之的肩膀被頂得發顫潮吹,抱著孕肚哭求季言之射進他的體內,最後再被衣衫不整得狼狽的季言之舔幹淨身上淫亂的體液。
雖然也不是每次都這樣,但出門前總是會接個吻,吸個奶,面上看似不在乎,怕季言之遲到,實際上手指又會抓著他的衣角,怕他離開。
“然然,我午飯前就回來了。“ 季言之不願掰開他的手,只能捧著他的臉頰吻著安撫,楚斐然看著他俊逸成熟的眉眼,看著西裝和衛衣的對比,發愣了幾秒後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般松開了手,只是漠然地拍了拍他的胸口,“嗯,好好工作。”
季言之大三的時候就進了“季氏”,楚斐然其實不清楚他在做什麼,只知道季家是銀行世家,而“季氏”是跨國金融集團,旗下的“js”是投行。
除了這些百度得來的資料,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有一次楚斐然心血來潮想給季言之打個領帶,但楚斐然照著教程打了好久都不會最後都只給他綁了蝴蝶結。季言之還會笑著說很好看,可以這麼出門,楚斐然羞死了,生氣地要他脫下,發悶地看著他自己熟練地打出領帶。
以為沒事了卻突然在睡前想著想著就哭了起來,低低地抽著泣,“我是不是很沒用啊…我什麼都做不好,你怎麼會喜歡我呢?”
“因為你是楚斐然。” 季言之吻他濕濕的鼻尖,再舔起他的眼淚,喃喃道:“沒有你,就沒有我。然然,是你救了我。”
距離預産期還有一個月的時候季言之就陪著楚斐然住進了醫院。
那時是萬物衰歇的秋季。天際灰敗陰沉,幹涸的枯枝隨風搖曳,凋零的枯葉鋪成了泛黃的草坪上不規則的被褥,位於市郊的時候私人醫院環境幽遠靜謐,可秀雅的香樟大道在遲暮的季節裡也顯得悲涼,但在這頹敗的季節裡卻有一顆新生的嫩芽即將破土。
楚斐然抄著兜站在窗前,身上披著羊毛針織大衣,孕肚將衛衣撐起了圓潤的弧度。
特需病房私密性良好,走廊也安靜,楚斐然伸出吊著水的手,掐住了片搖搖晃晃地落下的枯葉,手剛要縮回就被一隻手輕輕地包裹住,暖意在蕭瑟的季節裡也包裹住心髒,楚斐然恍惚間像回到了高中。
“我只是去給接個電話你就又偷跑出來了。”
季言之吻了吻他的耳尖,看似摟著他的肩頭,實際上幾乎要把他給圈住,“你讓我怎麼放心。” 楚斐然不答,指腹摩挲起枯葉清晰的脈絡,突然說道:“你走的時候也是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