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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曇婆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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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忙取了兵刃在手,韓大娘情知今夜非比尋常,取了雙劍,那雙劍又細又長,看起來倒好像兩顆長針,十分的銳利,閃著精光。莫知福自是拿了一柄開山斧,海九章抱了銅算盤,三人齊刷刷來到院中。

月亮又大又亮,院子裡外都照得清清楚楚。只見那蠶房的茅屋頂上,蹲著六個黑影,一動不動,盯著三人嘿嘿冷笑,各自手中的兵刃雪亮亮的,充滿了殺意。

“桀桀,三個行將就木的老東西,看不出來還有兩下子。”

“廢話少說,給我殺!”

黑衣人便從天而降,躍入院中,竟然靜寂無聲,好似幽靈一般,海九章暗道,這些人的功夫可不弱,當下把算盤晃了兩晃,噼裡啪啦的聲音刺得人耳朵疼,老頭先聲奪人,大喝一聲:“來者何人,可是天勝宗的?”

領頭之人乃是個星使,身形微微一顫,吃驚不小:“老頭,你知道得太多了。”當下手一揮,三人便朝海九章圍攻了過去,兩人鎖定了莫知福,而這領頭之人便瞅準了韓大娘。

單從氣息來看,這三人的內力,倒都差不多,看不出來誰強誰弱,既然海九章氣勢最猛,隱隱倒是個領頭之人,自然是要格外重視些,這星使便打算速戰速決,三人之中只要先行斬殺一個,餘者便不足為慮了。

韓大娘見那星使獨自來對戰自己,心道,這人自恃武功高強,來得倒好,今日正好試試手,看老婆子這優曇婆羅劍法倒底如何。

優曇婆羅花為祥瑞靈異之所感,乃天花,為世間所無,傳說如來下生、金輪王現世,方能以大福德之力感召得此花盛開,三千年一遇。

韓大娘這劍法,乃是昔年得了高人指點,悉心創制,便取了這花超凡脫俗人所未見之意,用百般的心神念力灌注,挑動凡人的私心雜念,迷其本性以除之。好比毒藥摻以蜜,亦是傷身;色禍飾以美,亦是害心;絕色女子,人呼之牡丹,佛稱之花劍,射人骨髓,死而不知怨。

這劍法乃有四重境界,一曰忉利天境,花劍如風,麗人冰寒,人視如蛇蠍女人敬而遠之;二曰無相天境,痴迷幻生,冰火併濟,人見之則如痴如醉,時而癲狂,時而頹然,傀儡般任憑擺布;三曰四禪天境,花自照鏡而鏡不知花,月自映水而水不知月,已經脫離了色相,人見之如茫茫然,不知利害;四曰諸佛天境,花亦無花,鏡亦無鏡,月亦無月,水亦無水,乃無色無相,無離不離,為自在神通,不可思議,人見之無知無覺,毫無鬥志,渾然不知有生死,倒自己送上命來。

如今韓大娘已初窺四禪天境,已獲無念無想的福報,得生無想天,成就了無想有情之玄妙,那劍招使出來,卻是毫無聲勢,無欲無求,到好像小孩子比劃動作,做那舞蹈一般。

那星使見那劍十分細長,好似鋼針一般,除了直刺又如何能砍劈?而那舞劍的動作卻是什麼用法都有,不過虛張聲勢。虛張聲勢也就罷了,卻又毫無聲勢,笑道:“老乞婆,不會武功,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你這劍招不像劍招,跳舞不像跳舞,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太婆一個,扭扭捏捏,好不笑死個人!”

韓大娘毫不理會,依舊是神神叨叨自顧自地揮動雙劍,輕手輕腳朝那星使飄去。那星使嗤笑一聲,罵道:“原來卻是個瘋婆子。”長劍一挺,便撲了上來。

那星使武功自然非比尋常,數招之間,便顯出淩厲來,一時之間,劍芒閃動,風聲霍霍,把韓大娘籠罩了去,韓大娘的雙劍無聲無息,似笨還拙,若巧又輕,穿來穿去,居然渾不在意。

那星使喜道:“這老婆子倒似不懂劍法!”

當下便催動內力,加大了攻勢,手中長劍大開大合,威風凜凜,毫無掛礙,使得極為暢快,真是越打越順暢。

韓大娘依然不為所動,自顧自地催動內功心法,手中劍便也漸入佳境起來。

所謂花自照鏡而鏡不知花,月自映水而水不知月,便是這劍意,不著痕跡,沒有目的,沒有套路,對手也不知道她在幹嘛。使得極快,看起來卻是慢的,使得極狠,看起來卻是沒有威脅的,那星使打了半天,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意思,這便是已經脫離了色相,無跡可循。

那星使鬥了許久,猛一回神,心道,我這一套劍法,已經使完了,卻連她的衣服也沒碰著,那兩柄細細的長劍也沒有碰著,我自己打是打得爽快,劍招一氣呵成,飛沙走石,可這老太婆的影子都碰不到,又有何用?

看來這老太婆實在是古怪,不可掉以輕心。

那星使便生了懼怕之意,只得換了打法,不顧招式圓融,只求遇敵來。心道,打了半天,對方兩只劍加上自己一支劍,三條雪亮亮的劍刃上下翻飛,哪裡有不相碰撞的道理?便是瞎貓和死耗子撲騰,這麼久,也應該掉下幾根毛來才是。

那星使大吼一聲:“兀那老乞婆,休要裝神弄鬼!”

手中長劍便使出那些詭異招式來,比如一招“長虹貫日”遞出,馬上來個“翻江倒海”的中路橫劈,緊接著一記“大漠孤煙”旋風般地自下往上疾挑,人在半空,又“泰山壓頂”把那寒光點點的劍花灑下來,招招不離對手要害。

如是這般,堪堪又鬥了二十多回合,那星使不由得心裡發毛,按說這樣怪異而破綻百出的招式,只求一碰,有何難哉,可依然如石沉大海般沒個結果,每一招都撲空了去,這豈不是見鬼了?

那星使怒道:“老乞婆,你跟本使玩什麼花招?”

韓大娘仍然不理他,兀自使著手中雙劍,冷笑道:“有本事你自己來砍老身便是,自己砍不著,難不成還惱了?”

那星使心道,這老太婆委實古怪,方才雖然一百多回合,我沒砍著她,可換句話說,她也沒有砍著我,我怕她作甚,只消咬定青山,穩住陣腳,且看她究竟如何。

主意打定,便撤了攻勢,做起防守來,一劍一劍虛應而已,抽出空來去看韓大娘的雙劍,然而不看則以,一看倒嚇了一跳,先前便覺得這老太婆在跳舞,現在看更像是在跳舞了,兩柄細長的劍,一前一後,兩簇劍芒,竟是那樣的美妙!月光下星星點點,十分工整的花式,倒好像兩朵聖潔的花兒靜靜開放,美不勝收。

那星使嘖嘖稱奇,心道,這老太婆用這麼大的心思,造出如此美妙的劍意,難倒就是為了用來“看”的?這樣工整美妙的花朵,怎麼可能就打不破?當下咬了咬牙,長劍一挺,朝那花朵刺去。細細留神,要看那花朵如何零落散亂,卻不料眼前好似夢幻一般,那花朵悄然在原來的地方泯滅,卻又一絲一縷在旁邊重新凝聚出來,而自己這一劍又撲了空。

這劍花竟然好像是虛幻之物,幽靈一般!

“咦,老乞婆,你弄雜耍不成?”

那星使倒吸一口冷氣,心道,這是人還是鬼,我怎的有這樣的幻想?可不要著了這老太婆的道才是,便欲撤離,忽地心裡又不甘起來:不就是一朵飄飄渺渺的花兒麼,又有什麼好怕的?

便又凝神,去細看那花兒,果真是超凡脫俗,在虛空幻化生長,竟然好似個活物,一時情不自禁,便伸出手去,遠遠地撫摸那虛幻的花瓣,做勢嗅那飄散而出的縷縷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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