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遜手心裡冒起汗來,便要鄭重其事,隆重接見。
小王爺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道:“不必了,本世子也沒什麼正經事,不喜歡勞師動眾。”這話口音有些古怪,語氣輕柔之極,明明當面說著話,一雙眼睛卻不知道在看哪裡,空虛冷漠,充滿了迷茫之感。
張遜心裡便是一顫,小王爺沒正經事……難不成還串門來了?
小王爺依舊面無表情,道:“本世子說沒事就是沒事,不必多慮。也罷。借一步說話。”不由分說,便朝會客廳走去,李子升跟在身後。
張遜見世子心思神鬼莫測,暗自叫苦,只好硬著頭皮相陪,馮亮也不知世子這“也罷”是個什麼“也罷”,壯著膽子,跟了進來。
小王爺落了座,點點頭,一字一句說道:“錦江府丟了,你們知道嗎?”
“……”
張遜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氣,錦江府在巴蜀,是何等重要的地方?丟了?丟給誰了?哪裡來的敵軍?這訊息,不亞于晴天霹靂。張遜無言以對,只好看著馮亮,馮亮其實也不怎麼清楚,便道:“通泉離錦江府五百裡,如今風平浪靜,確然不知。”
小王爺惡狠狠地看著張遜,好像這事怪張遜似的:“本世子告訴你吧,五月份的時候,青城山的茶農,叛亂了。三個多月沒有剿滅,反而愈演愈烈,永康軍全軍覆沒,錦江府也丟了,最近朝廷才得報。”
張遜鬆了一口氣,心道,原來朝廷也才剛剛得報,自己不知,也是不足為奇的了。
小王爺柳眉倒豎,朗聲道:“張遜,你明白這事,有多大嗎?”
張遜應道:“下官自然明白。”十分鬱悶,心道,這事大自然是極大的,難不成還賴通泉縣了?
小王爺也不管張遜和馮亮二人作何感想,語調一緩道:“通泉離錦江府五百裡,如今風平浪靜,這還差不多。你這胖子識相。”轉而又兇狠起來,朝張遜正色道:“通泉令張遜!牢記本世子今日所說,稍有不慎,小心身敗名裂!”
張遜莫名其妙,戰戰兢兢道:“下官,下官謹遵世子吩咐。”
李子升便解釋道:“小王爺今日駕臨通泉,不是要嚇唬誰,而是你一個小小的通泉令,如若胡言亂語,會引發一大幫人要倒臺,這幫人,臨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張大人當然首當其沖。”
張遜便問:“可是,下官胡言亂語什麼?”
李子升微微一笑:“張大人,難不成昨日一把大火,今日便沒事了麼?”
張遜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事。自然山一樣壓在下官頭上,馬虎不得。王爺……竟是為這事而來。”
小王爺點了點頭,道:“這種時候,慎言而有所作為,才是最好。紅江洲的事,通泉必須壓下來!”
張遜點了點頭,朗聲道:“請世子放心,下官一定竭盡全力。”
李子升冷冷道:“渝王府決不允許,朝廷上出現東川動亂的聲音,一句也不行!但凡有風吹草動……你,還有你,也不要活了。”說話間,腰中佩劍一晃,透出一股不可抵擋的貴氣和威勢來。
張遜和馮亮嚇了一跳,齊聲答道:“世子放心,下官一定力保通泉平安。”
張遜和馮亮沒有時間思考,也沒有討價還價的本錢,但他們也很清楚,他一個縣令,一個縣丞,能保證的怎麼可能是東川平安?能保證通泉平安就不錯了。
小王爺銳利的目光盯著張遜,一動不動。看來,在他眼裡,通泉和東川,好像是一回事,又或者說,這個範圍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敢於保證,敢於有態度。
張遜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壓力和欲辯無言的尷尬,滿額頭都是汗。
小王爺緩緩點了點頭,又恢複了那頹敗而倦怠的神色,一抬腿,起身便走。
李子升便道:“通泉令,好自為之!”大踏步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