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的袁烈,到頭來,還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現在,在袁烈的心裡,想得最多的,並不是如何擺脫那個所謂的詛咒,在他的心裡,他不明白的是,陶心然為什麼會有如此的勇氣,在看到小唐跌落崖底,自己無力救援的時候,她會義無反顧地隨著他而去——
又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權利,除了財富,又除了所謂的“親情”之外,還真有值得自己追隨的,值得自己舍棄生命的東西麼?
又比如說是愛情?
可是,從來沒有真正地愛過的袁烈,還真的弄不明白,這所謂的“愛情”又究竟是什麼東西……
人世間的誘,惑,往往來自於人的內心,而人的內心的欲,望,則是因為貪,婪的本性所致。因為人的眼睛看得太遠,又因為人的手,又伸得不夠長。所以,對於他們來說,在這個世上,遠處的風景,永遠是最好的,而他們得到的,永遠都不夠……
沒有人能解釋陶心然的舉動,就如沒有人能告訴袁烈,陶心然會這樣做的,全部的理由——愛,並非人人都懂得,愛,並非人人都能明白。只能說,對於我們敬而遠之的東西,即便是解釋,也是蒼白無力。
愛情,本來就是猶如飲水,冷暖自知……
袁烈的眼睛,從眼前的、覆蓋著冰雪的山谷之中一閃而過,然後,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事到如今,進退維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是任由那個女子生死不明,而他打道回府?
還是,繼續停留在這裡,繼續尋找?兩天,三天,不知道找了多少天,可是,到了現在,他們還是沒有辦法從這群山之中,得到那個女子的一絲的訊息,又或者說,根本上,那個女子就已經死了,屍體被掩埋在這冰雪之下,無論如何,都再也沒有辦法找回來了。要知道,在這裡千裡雪峰之間,找一個渺小的人類的話,那麼,就算是窮天下人之力,也是萬難辦到的……
可是,說不出為什麼,向來預感極強的袁烈的心裡,總有一種感覺。他總是感覺到,陶心然並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最起碼,現在的陶心然,並沒有如同預料之中一般的死去。而她,很可能就在這群山的任何的一個角落裡,正在休息,或者是養傷。又或者說,她已經找到了小唐,兩個人,正廝守在這冰於雪地裡,靜靜地等待著明天的來臨。
可是,袁烈還只是一個人。他來的時候是一個人,滿懷希望而來,可是,到他走的時候,卻還是一個人,而今,滿懷失望地,準備離去……
可是,真要離去嗎?
宿命懸掛在袁烈頭頂的劍,正在分分寸寸地向著袁烈逼近,袁家帝王最不堪的命運,正在這歲月流逝的瞬間,一步一步地接近,可能是十年,二十年,又可能是更久的時間,不知道哪一天,袁烈很可能就會步入父皇的後塵,在未來的某一日,不是因為別人,而是死在自己的某一個嫡親的兒子的手裡……
嫡親,兒子。那樣的血濃於水的關系,對於袁姓皇族來說,只不是一種懲罰的手段的存在,只不過是一種絕妙的諷刺的存在……
277——宿命和詛咒[一]
277——宿命和詛咒[一]
原來,在袁姓皇族裡。血脈親情,原是毒藥。血濃於水,原是處罰。
原來,這最致命的懲罰,不是生,不是死,不是毀家,不是滅國,而偏偏就是人人嚮往,人人覺得親切的親情——原來,由自己親自孕育出來的後代,也是詛咒的一種。
原來,代表了自己的生命的延續、還有希望的後代,對於袁姓皇族來說,也是一種懲罰——他們,永遠沒有辦法得到人世間最珍貴,也是最最令人嚮往的親情,任何的親子站在他們的面前,所給予他們的,不是驕傲,不是滿足,而恰恰就是一種你死我生的,掙脫不開的死亡之劫。
所以,袁烈的父親,也就是被袁烈親手害死的先帝,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曾正眼看過自己的眾多兒子之中的任何的一個兒子。而他,也從來沒有對於自己的任何的兒子,表現出過哪怕是一分的憐愛,甚至是鼓勵。
袁烈原是不甘心的。
可是,就因為袁烈的身上的,同樣流著袁姓皇族的血,就因為袁烈,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那個九五至尊的位子,所以,他才必須要循著這條路,不得不循著這道劫,長長久久地走下去,永遠都沒有辦法解脫。